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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檀色马车驶过盛满白雪的街道,像是黑色墨团擦过白色绢布,留下一浅一深的痕迹。
良久,不知拐了几个弯道才在一个凄冷的府邸停下来。
车夫搬来脚凳,一只白皙泛青的手,缓缓挑开车门,先是墨色的衣角,随后是整个纤瘦清高的男子。
“帝师。”
“嗯。”她朝车夫看去,欲言又止,思虑再三,直到风雪盈了满肩时,她才再次开口:“等我一个时辰,若我没能出来,便回去吧。”
她的指尖因寒冷渐渐失去知觉,下意识地攥紧了狐毛大氅,翠玉冠白玉颜,迈步走进府邸,竟然像是走一遭鬼门关那样视死如归。
整个襄王府看起来那么凄凉,若不是还有下人从廊中快速走过,他都要以为这里的主子已经死了。
一口寒气吐出,她站在廊前等下人通报。
她是帝师,太子之师,没人会这样慢待她,但襄王会,因为.....是她背叛了他。
站在这吹冷风吹死也是活该。
她摸了摸发冷的心口,剧烈咳嗽起来。
偏就在这时,最狼狈不雅的时候,下人迎她进去。
她强行止住咳嗽,咽下喉头腥甜,依旧以那般高清如仙的样子踏入前厅。
“见过襄王。”
“好久不见。”
很平常的对话,却又气拔弩张。
见襄王擦拭手中雪白佩剑,好似下一秒就会砍向她来,但比她还年轻几岁的帝师并不慌张。
“本座来,是有事要告诉襄王。”
“哦?什么事,劳动帝师大驾?太子爷还不够帝师操劳的么?”
轻嘲,鄙夷,冷漠,生生打在年轻帝师的心尖上。
她的脸比刚才挨冻还苍白了几分,脆弱如纸片似的,一戳就破。
但她没忘来这要做的事,“本座既然已经成为帝师,就是告诫襄王不要起任何不臣之心,皇上已经年逾古稀,密旨也是太子承继大统,襄王……还是老实本分的好。”
“老,实,本,分。”襄王祁玉把这四个字咬在舌尖滚来滚去地念,看向面无表情的年轻帝师。
发出了他在二人决裂后第一次疑惑,“是皇家权力的压制,还是爵位富贵的诱惑,让你破坏你我二人的约定,去做了帝师?还告诫本王——老实本分?”
帝师本就清秀的脸听了他的话现在更是摇摇欲坠脆弱可破,但她仍那般仙人似的,无情地说:“不仁不义不孝不悌之名,襄王应该不会很想冠在自己头上。”
襄王有反意,这是帝师知道的。
但事情被捅破也是出在帝师这个口子上。
“帝师这些话理应跟小太子说,不义这二字也应该告诫告诫自己。”
帝师鸦羽般的睫毛微颤,在这地方待了一会儿,没有火盆还长久站着的她,襄王一个手指头就能捏死,所以多余的话,为了节省体力还能走出大门去,她不想说。
襄王自然也看出她脆弱的姿态,压抑住自己心口绵延的疼惜,恨意懊悔占据了胸腔。
拔剑的声响就在耳侧,雪白的剑尖抵着帝师脆弱尖叫的心脏。
胸腔里的跳动,快炸开了。
帝师头晕目眩,她想伸手扶住哪里缓一缓,却还是为了气势和那周身清高的姿态,忍住了。
苍白的唇被硬生生咬出血色,嫣红妖气。
看她这脆弱绝色的模样,襄王不知道从哪里升起一股无力感来,冲刷了恨意,他没有立马杀了她,却也没让她好过。
血液分别从剑尖和指尖滑落。
祁玉刺伤了她的右肩,伤口不浅。
“如果这能让襄王消消气,襄王可以再捅一剑。”
脆弱的帝师这般说着。
祁玉火起,忍住了对她的辱骂,让他赶紧滚。
一张巧嘴,妖话百出迷惑人心,真真假假无法分辨。
可笑的是他居然还会对她心软。
他扔下佩剑不想再看她,下了逐客令。
2.
太子祁鹿不但是一坨烂泥,也劣迹斑斑不配为皇,帝师江白知道这一切,但他什么都没说,只在那一日雪夜领了先皇之命,违背了好友之约。
新皇登基,最累的就是江白。
积攒的国事,先皇的烂摊子,扶不上墙的新皇,朝堂的运转让她脆弱的病躯不堪重负。
终于是坚持到夜半三更看到一封奏折,忍不住咳嗽起来。
“帝师!”
婢女连忙端来热茶,谁知江白还没饮一口,一滴鲜艳的血色滑落下巴。
“可要请太医!?”婢女惊惧,怕帝师出什么意外。
谁知她只是无所谓地摆摆手,“老毛病,没事。”她不甚在意地抹去唇角的血,微微闭眼靠在太师椅上,“皇上呢?”
“在徐妃处。”
“那……襄王呢?”好像唇齿间的禁忌,问出来都要了全身力气。
她颓败下来,听婢女说他一切安好,只是仍在禁足。
确实,先皇遗诏,襄王还要禁足半年的时间,大杀他面子。
她苦笑,合上了那本批判她的奏折。
是襄王的支持者所上,把她的不仁不义无情无义批判了够,墨字如刀血淋淋地割着人心。
她垂眸弹走袖口灰尘,搁下毛笔,屏退旁人只留下自己的心腹。
“大人。”
她沉冷时,双手揣袖不爱说话的样子给人一种高深莫测之感,疏远人的寒意非常浓烈。
世人评价年轻帝师博学多才从天山而来仙人之姿,不是凡间女子可配之人。
但谁人知道这不过是一种伪装,避免女扮男装身份暴露的伪装呢。
她眉间散不去的忧愁,让这一方空间都显得冷寂起来。
“本座要做的事太多了,本座怕……这身子撑不到那一日。”应景似的,她咳嗽起来脸颊苍白,好似要乘风而去。
“若是死之前,能给他铺好路,本座也心安了。”她皱眉替自己抚平眉梢,复又淡然,命令身旁心腹:“新朝建立,定会有人在本座面前使手段,照单全收。”
“大人,按大齐条律,这……”
“这样快些,听本座的。”
末了,她又添一句:“朝臣奏折都放到本座这,不许遗漏。”
新皇祁鹿也是个昏庸的,爱酒肉女色,她正好,大权在握掌控朝堂。
心腹也突然意识到自家大人下了什么样的决心,选了这条路,就是万劫不复。
3.
新皇登基刚过半年,大齐朝堂官僚之气略显浓厚,尸位素餐的人也不在少数,发现这事的人是祁玉,探查这事的人也是祁玉。
但万万没想到这股歪风邪气的领导人似乎是帝师江白。
他不知道江白和先皇达成了什么样的交易才背叛他,但他决计是不可能放弃那反心。
而新皇厌弃朝事,也给了他发挥的舞台。
江白也是领教过祁玉的咄咄逼人的,
朝堂之上那样浑身戾气的男人锋利的枪口直直对准了她。
因为春闱之事,她又想做些什么于是和他意见相左,他便头头是道说的她哑口无言。
真是有够比她还能怼的,想起自己刚从天山下来,舌战群儒的时候,那口才都比不过祁玉。
可给了祁玉这一切机会的又是她自己。
老皇帝遗诏是有禁足半年,可由她作祟加上的后半句却又是加封他为摄政王,和帝师享同等权利。
她躬身作揖,广袖抬起微微遮面,和摄政王祁玉在皇宫碰见。
半年不见,他成熟稳重了不少,褪去青涩,他比新皇更似一个年轻帝王。
帝王之相,这也是她早早看出来的东西。
“帝师大人。”
“摄政王安。”
暗潮汹涌,一人清雅,一人邪肆。
“好久不见,帝师身子似乎不大好。”
看起来是飘飘欲仙的清雅之姿,但实际上却是病殃殃的身子。
他没想到她的身体现在看起来这样不佳。
他是恨她的,但他不想让她因病早逝。不然这汪洋恨意去找谁寄托?
“只是偶感风寒。”
她也晓得这不是关心,只是比落井下石好一些。
他拧眉似乎很是为她担心,“本王府上有不少珍惜药材,择日送给大人调理身子用。”
“不必……”
“大人不用着急拒绝本王,毕竟大人若是死了,本王在朝堂之上可也要无聊死。”
她抿唇不语,甩袖离开。
他冷声呵笑,看着她气愤离去的背影眼神里淬了毒。
以往得罪他的人都是一剑杀之,但他却也只动动口舌,有些下不去杀手,他恨极自己怎么就对她软弱了几分,话语于是格外毒。
望她清秀身姿越走越远,他眼神渐渐飘忽,神色不定地看着她萧条背影。
她慢慢走在微凉风里,将忍受不了的言语通通扔在脑后。
4.
春闱是招揽人才的重要途径,所以江白在这事上受贿暗箱操作时犹豫了。
心腹照旧询问她是否照例把这种事透露给摄政王时,她紧抿双唇。
人才是朝廷必须的新鲜血液,她可以把朝堂上心怀不轨的人揪出来与自己趟一滩浑水,却很难违背良心干这种事儿。
但祁鹿真真是个昏头的,把所有事扔给他,自己在后宫享乐。
甚至大言不惭毫无愧意不知节省问她:“老师,朕很想建造一个湖,放的下这世间最好吃的瓜果,而这个湖就用酒来填,想吃什么便下去捞什么,渴了就喝一口,到时候老师你也可以来这休憩。”
听完她的脸白一阵青一阵,按捺下心里滔天怒火,挥退周围要反对的官员,给他拨了人去做,当众多人面做了这个“纵容”皇帝的恶人。
是以,夜半弹劾她的奏本多如山,她冷下心肠来看着眼烦,让心腹把有用的奏章筛出来。
“大人,摄政王的有一本。”
她揣袖的手微微颤抖,终于还是默默接过,深吸一口气翻开来看。
南方治水请求出行的奏折。她不经意间把他客气的词藻念了出来。
“大人?”
见她久久品味奏折里寥寥几句,心腹忍不住提醒她夜已至深。
她恍然回神,拿起朱笔,批了“允”字。
江南地广人稀,鲜少有人知道,有一位卸甲归田的大将军在那。
他这次请去南方治水,旁人察觉不出什么,但素来被人评价智谋多端的江白却能推测出来一丝。
既然如此,那他与她争论不下的春闱之事,他便无法插手。
她松了口气。
以工部尚书为首的一派素来和摄政王作对,这次春闱找上她来,意欲拉她下水好拴在一起。
打着官腔,她打量着自己面前之人的脸色。
“你是想本座帮你做什么?”她瞧着眼前的一箱金子,神色玩味。
“这本是由礼部主持,只是那礼部素来以摄政王马首是瞻,与您作对,此次下官更希望您能来主持此次春闱。”
以她来主持,那收受了贿赂的她更方便给工部尚书开后门吧。
她思忖着,瞧着他越来越紧张的脸色,优雅地抬起手,示意他走近些。
看他小心谨慎,江白忍不住起了恶劣心思:“尚书想做什么,不如直白告诉本座吧?毕竟,你可送了一箱金子来。”
工部尚书拘礼的手,微微一抖。
“下官只是为帝师大人着想,没有……没有别的意思。”
她微微眯眼,好整以暇地审视眼前微妙多变的脸色。
“拿人手短,尚书大人与摄政王素来不和,若尚书大人不把计划透露一二,这箱金子,本座可不收。”
工部尚书抹了一把额上冷汗。
“这……下官确有私心,下官有个学生想……”
她微微拂手,洁白云袖抬起,示意他不必再说,望他那谄媚似的表情,语气平淡无波:“金子放下,这事儿本座会给皇帝去提。”
工部尚书连连道谢弓腰退下。
她在堂下来回踱步,揣袖的双手微微泛凉。
这事儿怎么尴尬又不失礼貌地透露出去呢?
突然想到皇帝请求建造的酒果池,那池子以皇帝意愿非常庞大奢华,是一个劳民伤财的昏庸决定。
建成那池子至少半年。
她恍然大悟。
4.
距离酒果池建成还有一月左右,当今皇帝邀请了自己的老师和摄政王一起参观那尚未完成的盛大景观。
邀请她是为了共享,邀请他是为了炫耀。
她猜测摄政王刚从江南那边回京,事情定然不少,为了不影响他本人计划的进度,一定不会来。
但万没想到,坐在马车内休憩养神的江白,突然被人所挟。
“江白。”
她骤惊睁眼,却又在感受到脖颈旁熟悉的气息后,放松了警惕。
“帝师大人倒是不怕。”
“怕也没用么……”她轻嘲一笑,冷淡如雪。
“帝师大人猜猜……本王去江南除了治水,还做了什么?”
她轻巧避开刀刃,神色镇定自若,“摄政王想做什么都好,本座不会管。”
倒是轮到这一身煞气的男人诧异,他万万没想到当初那奏折,向来警惕大权在握的她会应允,也没想到无人监管与他让他成功在江南放开了手脚。
他在江南待的久了,慢慢奇怪地品出她从那日敌对与自己时,总带着丝丝宠溺和温柔的成长。
他不解,因为以前相知的情感,对她,他甚至带了恻隐之心,让自己的计划中减少伤害她的可能,而且再知道她的所作所为之后,他也想让她知道点什么,好让她避开自己带来的危险。
他想,她或许会猜疑,会惊惧,神色一定精彩不已,向来聪慧的她,肯定不会知晓他的心思。
但从未料到过她这般淡定的情况。
他收起了匕首。
“江白,我有时候真不知道你想做什么。”
他套近乎,放缓了语气。
她眼眸微微眨,一时心尖酸涩,“做你的就好,终究是我的不对。”
他看她微微散发出脆弱的情态,竟然一时放下心中恨意,很想拥她入怀。
但背叛就是背叛,他从不原谅,一次不忠百次不用,这是底线。
他微微抿唇,眼神生动起来,意味不明地望着她粉嫩双唇。
他们还交好时,他不是没起过玷污她的心思,只是碍于她男子身份,碍于他对自己认知的惊世骇俗,他不敢。
但现在……闹到这种地步,他们若真敌对起来败者一方,沦为俘虏的话,是得听他的话为所欲为的吧。
他阴暗地想着,对自己要做的事更是充满了迫不及待的强烈信心。
至少为了自己想要玷污着如雪一般的人儿来说,他的大业怎么也得完成。
为了报仇,为了……得到他。
打断他阴暗思绪的是她的话,“皇帝也邀请了摄政王,摄政王要与本座一起进去吗?”
她轻瞥了他一眼。
她在警告他,以他们二人的关系,坐一辆马车,实在不合适。
看出她的抗拒,他反而恶劣地离她更近。
她深吸口气双手揣袖离远了他。
二人表情奇怪地在宫门口下了马车,她是尬的,他却是愉悦的。
她作高冷情态,抬步就走,宫人随侍左右。
他玩味地揉捏着自己的扳指,回味一番她唇畔的滋味。
他在她欲下马车时,趁她不注意,伸手抚摸了她娇嫩唇瓣。
见她耳后通红,他勾起一抹邪佞的微笑。
她走在前面步子急,她向来理智的脑子无法让自己的心脏冷静下来。
他……为什么会那样对待自己?
他那般如狼的眼神,只在他们感情尚佳的时候出现过,当时还年轻的她以为他是对这天下势在必得。
但现在看来,似乎不是这样。
她不敢再想,脑子发空地往酒果池走。
皇帝早早的已经在迎她。
“老师,朕对这里真的是满意极了。”
她冷淡神色,忍住怒火,夸着皇帝神思奇迹。
“朕想了许久,这酒果池就叫女池。”
她眸子微冷,调整呼吸,尽量温柔地问他为何。
他眼神挑衅地看向祁玉,“若有美女浸润其中,多是一番美景啊。”
她忍住了作呕,祁玉忍住了嘲讽。
“到时候朕也邀请老师来一同享受。”
对祁玉的挑衅更强烈明显。
他可笑皇帝的无知和昏庸,有趣地看向剧烈咳嗽起来的年轻帝师。
帝师咳嗽着。
皇帝关心她的身子,摄政王知她不爱美色,对皇帝的邀请定然恶心不已。
他心里舒坦,一时微妙地意识到,一直纵容宠溺皇帝的她,是在进行“捧杀”。
他思虑千转百回,有一条隐隐约约的线抓不住。
拧眉思忖时,听她和皇帝说起春闱已经落幕。
“陛下,春闱会元许褶本人奇才,微臣欲提拔他至大理寺,您看如何?”
祁玉暗暗记下了许褶。
“都好都好,老师在,朕绝对放心。”
见皇帝不想再听,她把这事悄悄透露给摄政王之后,便也懒得多说。
她知祁玉绝不想在这多待,她捧了皇帝几句,就和祁玉一同退下。
摄政王微微落后帝师半步。
“帝师。”
半醺夕阳落在她颊侧,让她凌冽如仙的气质柔和三分。
他眼神闪烁,一时无言。
“一同走吧,摄政王。”
他缓缓回神,知她貌美,一时也无法反应过来。
他仔细回想,“听闻天山弟子出山多为人间帝师,男子才俊非常,女子貌美如仙,而帝师,占了两样,智妖,绝色。”
江白脸颊染上晕红,“过奖。”
仇视了几年的人,怎就他从江南回来后,这紧张的关系缓和许多呢。
她不解,眉头微蹙。
他看向帝师的眼神,带上了掠夺。
5.
春闱,她和工部尚书狼狈为奸的事,就算她不想让摄政王知道,他也会查探清楚。
更何况她把许褶都透露了出去。
但她确实也没想到,他会登门拜访,还带着怒气。
“江白!”
他拦住了她侧身要走的动作,语气带着怒:“春闱你都敢受贿,你是不要命了吗!”
见她咳喘起来,再怒的他也收敛了三分脾气。
“那些弹劾你,要杀你的奏本,你是一点也不怕!”
她皱眉揣袖,止住咳嗽,“奏本都会送到本座这,本座怕什么?”
“强行掌权,架空皇帝,受贿不义,结党营私,你犯了多少杀头的大罪。”
他给她细细数着,
她却淡若云烟地靠坐在太师椅上,情态自若,“那又如何。”
他攥紧拳头,语气恶狠,一字一句,诛心不已,“你与我的仇,背叛我的不义,都应该我来报,而不是你追求大权在握后的如此自戕之举!”
她眼神寡淡,如仙身姿慵懒卧下,换了个贵妃榻,良久,才“哦”了一声。
祁玉气笑了,他来此这不是主要目的,但他真的恨她这种自取灭亡的态度,“皇帝要派本王去江州,明褒暗贬,奏折本王知道都在帝师这,帝师可别不答应,本王……”
“允了。”
他理由还没说完,硬生生卡在嗓子眼里,落下狠话:“等本王回来,再与你细说。”
她从善如流地点点头。
皇帝要派摄政王去江州,确实是明褒暗贬。
那边有反义,隐患多年,皇帝是想杀了他。
但她相信他的能力。
毕竟他反心不小,所以答应的很痛快。
6.
女池早已建好,又一年冬,刚立冬她便病倒了。
皇帝在她的鼓励下,是越来越昏庸,甚至不少耿直的大臣猜测,国库已然空虚。
北狄犯边的时候,不少大臣甚至失去了抵抗的心思。
但她死守大齐,维护京都的心比谁都强烈。
她拖着病躯,请求北上。
皇帝虽然担忧她的身子,但更怕亡国,她建议皇帝南下避难。
江州那边有摄政王。
她眼神隐晦,暗示皇帝摄政王必然会“保护”好皇帝,才挥师北上。
身体空乏的她,强打精神坐在主帅之位,抵抗北狄之犯。
她的心腹担忧不已。
但她只是无所谓的摆摆手,一次又一次不顾自己的身子,掏空精力。
“主帅,他们精通骑射,我们的士兵损伤惨重啊。”
她沉着脸色,指着地图这里,“宣城,这里有北宣王,请他前来支援。这一战不能输,退一城便无了先机,各位信我,国库充盈,军饷绝对够。”
她叹息着,轻咳一声,命将士养好精神迎接几日后的主动出击,而自己命心腹取来了天山秘药。
“大人!若是用了,您就……”
“无碍。”
守住大齐,牺牲她一个无妨,毕竟,她就带着必死决心。
与北狄一战,在江州的摄政王知晓后,软禁了皇帝。
日夜兼程去支援的他,只看见凯旋却卧倒在榻上奄奄一息的江白。
“江白!”
他握紧了她冰凉的手,“你怎么……”
尚在昏迷的她,宛如冰封一样毫无生气。
派援兵增援,自己拼杀疆场后拖着伤躯的宣城王想来与这位智妖的年轻帝师感叹几番,却见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手段狠辣的前襄王,现今的摄政王,克制而阴暗地吻在榻上之人的唇角。
“……”宣城王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他守她至半夜,等她醒来。
“祁玉。”她轻声轻气地唤他。
“我在。”
他眼神依旧带着恨意,只是这恨意变了味,不是恨背叛,是恨她身子虚弱。
“北狄退了,你的大齐我守住了。”
“你同意我去江州就是因为你来这寻死我看不见是不是!”
她咳嗽几声,抽回自己冰凉的手,是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但,也不止是这样。
“我算到..江州建新都最好,所以你去那里培养民心,也不是不错的。”
那里有反心的也已经顺服与他了吧。
她向来骄傲他的能力。
“江白,你知不知道你还欠着我的!”
“我……算了,许褶这人你查了吗?你若没查我就直接告诉你吧,他能力奇异,造了伪证污蔑你当年有反心……错在我,我知道早却没阻止。
他现在在大理寺和工部尚书狼狈为奸,春闱插了不少人进来……你从我这顺藤摸瓜可以连根拔起。”
毕竟她若去了,那些贪官污吏也无法存活,她是根基,他们是枝叶,她一倒,他们都得完。
这就是她自取灭亡的目的,自绝之路。
“还有,算了,你应该都查到了。”
她眼神恍惚,进气少。
他又攥住了她冰凉的手。
“我……早就知道了。”
他当初恨她背叛给了一剑,知她与他作对,便恶语相向,可他前去江南那次,出于私心,他拉拢那位卸甲归田的老将军时,不但请教了他的治军之法,认识了他的徒弟掌握了军队,
还询问了一个很杀心的问题,“如果有一个人,心是干净赤诚的,与你极为要好,却行了背叛之举,还做出一系列不仁不义之事……这是为什么。”
那位老将军笑的怀念又心痛,“是为了一个人吧,给一个人铺路,我当年,也遇到过这样的一位友人,他啊,谋事智妖,做我军师却英年早逝,才成就了我一身功名,他说我有帝王之相,做尽了忤逆皇帝之事,可我却不愿坐在高位,辜负了他的所作所为,功高盖主那日,我卸甲归田,在此余生伴他之墓。”
老将军怀念着,品着粗茶,“我那位友人,不愿官居高位,虽是天山弟子,却伴我身侧。”
他这时回味,和眼前之人所作所为联系起来,才知道她的良苦用心。
“我……我宁愿不做那皇帝,也不想你这样自绝。”
他执她冰凉双手虔诚一吻,多年冰凉的心又疼痛起来。
眸中含泪。
“为了我,不必如此。”
是他不配。
江白是帝师,却不是太子的老师,是他的。
他才明白,这是给他的成长,他的老师用自己的命用自己的名声给他谋划而来的成长。
7.
帝师江白,抵抗北狄一战,身负重伤,摄政王亲身恭迎,日夜不离,一路守候。
昏庸无道的皇帝,因摄政王前往边境无人保护,被人挟持回了旧都,淹死在那奢华的女池。
清算国库那日,祁玉才知道,这几年,在“佞臣”帝师江白的治理下,大齐多么富饶。
北狄得到大齐国库空虚国君昏庸的消息进犯,实乃不智之举,他们都被江白骗了。
天山弟子,男子智妖,女子绝色,他的老师江白,占了两样,行至今日,趁她虚弱,他才知她是女子之身。
“江白……”颤抖不忍的语气,他痛惜地抱住她孱弱肩膀。
新帝登基,祁玉建都江州,他欲封她为后。
可她的身子……
“做朕的皇后吧,求您了老师。”
高贵的九五之尊,单膝跪地,请求卧在榻上那人,能应允自己这个小小的请求。
她双眼失神,却是沉着答应了。
她女扮男装,为官多年无人知情,新帝登基后却跑来向她求亲
封后那日,她双颊晕红,精气十足,实乃回光返照。
她与他登临层层高台之时,她自觉时日将至。
他似有所感,礼成时深情望入她温柔双眸,见她脆弱情态,微笑之中薨于典礼高台。
众官在位看见皇后那如仙一般的身躯,突然倒下,跪地悲恸。
封后大礼刚成,他抱紧她脆弱身躯,跪倒在地,垂首描摹她如画容颜。
“你与我父皇达成交易,让他消去杀我之心,却被喂下毒药,你不跟我说,我却以为你背叛了我,你扶植太子是为傀儡掌权,与他一起背负骂名,却成就了我。”
“我一直都有反心,却不知道你的真心。”
江白背叛了他,却是受到皇帝威胁,当年襄王虽有反心却隐瞒的很好,是工部尚书和许褶的污蔑才让皇帝要杀他,是她细心察觉,与皇帝交易,被喂毒药换了他一命,自此身体孱弱,活不过五年,还有一个条件是扶植太子上位。
所以当时皇帝才没有下杀死襄王的旨意,她还争取他当了摄政王。
与北狄一役,天山秘药让她多撑住了几日,却再无治愈之可能。
她让他名正言顺地登临帝位,以自己的命。
她此次一去,朝堂腐朽之风尽皆拔除。
这确实是达到目的的最快方法,这条路铺的残酷绝佳。
天山弟子下山是为皇帝的老师,他们如何选中那人,他从来不知道。
知道之后,只剩下痛彻心扉。
“江白……”(原标题:《帝师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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