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沙先生其嘉弟子项乔着著:
儒者,心术之显著于辞章,犹五味之渗入于饮食也。即片辞隻字,罔不可探其心者。观白沙陈先生全集,先生心术之光大具见矣。然儒先有疑其近禅者。乔尝与三洲李先生论之,三洲曰:'儒禅之辨,惟达天德者能知之。否则徒呓语也!'
予谓遗集固在,犹之即饮食可以知味也。人莫不饮食也,鲜能知味也。是故亦惟易牙而后知之也。此不待评矣。
体悟文典:
儒者,心术之学,乃为治心之学问。所以才有了王阳明先生的心学问世。
其嘉弟子林会春着著:
白沙先生之学,从精一之功而来者也。《书》曰:'惟精惟一',言精则纯,纯则不杂,不杂则心便一。(此处为“心存一”之义)伏读先生诗文,无虑数万言,其曰:得此把柄入手,更有何事?此者,指此理言之;得者,从自己得之。此理实得于心,无少夹杂,精矣;只一个理在此应用,一矣。
语精,则一在其中,何事之有?苟离精一工夫,更无把柄,欲日用间种种应酬,心理湊泊,艰哉!此学不传久矣。
禅学者空诸有以求之,熟学者靠书册以寻之,皆是袭取,毫厘千里。
乃若先生之学,大都具是书矣。上下四方,古往今来,浑是一片,除却'精一'之外,更无别法。按先生从吴聘君游若干年,归而静坐白沙若干年,养出端绪,隐隐呈露,灵丹点砂,直见本体,道在是矣,今人无论贤不贤都知先生为振古之豪。(提振古今的豪杰之士)故不求之心而求之外,则虽高谈性命,绳趋尺步,而心于行违,不助则忘。脱落超照之真,岂容有此障碍耶?
体悟文典:
脱落超照之真,岂容有此障碍耶?不在忘之机,而在行之果。
其嘉弟子陈吾德着著:
某曰:珠玉之沉于渊也,其流方圆,知宝者得焉;干将莫邪之埋于地也,其光烛天,望气者识焉。方其沦落幽翳,埋光掩彩,岂有期于世耶?及其出深渊而发重壤也,罔不爱而重之。彼其光辉照耀、赫然动人者,人知其然也;其神灵变化、蔚为精光者,是孰知其然哉?莫知其然而然,是之谓出于自然者也。君子道成而言立,言立而人传,此岂有邀于后世者?其道亦犹是而已。
传称死而不朽,非谓其身没而言立耶?然自立言之旨不明于世,于是修词者斧藻其言,著述者摹拟为工,要以成一家之言,希声来世,匪不得传也!然巫步多禹、抵掌类敖,以形寓而不以神传,昔人等之书肆说铃已耳,又况其遗落散逸,孰从爱惜珍贵、求以物色之如恐不及耶?
我白沙先生崛起岭南,盖自明兴百余年来,始一洗词章功利之习,使学者反求诸其心。阳明继之,要以贵易简而去支离。功用并举,而先生实首倡明,非夫命世真儒,其力量当能尔哉!
先生绝意著述,而遣兴寄情大都于诗乎见之,此岂有意于言也?然言出而人传焉,固己流布于海内矣。而其篇章散落人间者,人争宝之,若有神物护持以有待者,岂非若珠玉之流方圆呈象、干将莫耶之发泄紫气冲射,有不容遏灭者耶?盖先生之学,由勿忘勿助而深契乎舞雩三两之趣,不离日用而独见乎鸢飞鸟跃之机,故终日乾乾,惟以收拾乎此,庶几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于心者,而要之一本于自然而已。惟其出于自然也,故其为文与诗,不刻意尚词而天趣自足,不牵拘往格而声律自谐,所谓发乎性情、泽于仁义道德者,非耶?其感人之深有以也。
孟子曰:诵其诗,读其书,不知其人,可乎?是以论其世也。
学者论其世以知其人,知其人而诵读其诗书,则千载如见。(注:千载过往,如见其面之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