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饭时分,临时有事去了一趟父母家。
北方的冬季,不到六点天已经黑了,车子从人潮涌动的县城经过人烟稀少的郊外,在没有路灯的乡野小路上行驶,道路两旁几棵纤瘦的枯柳,宛如几个年迈的老者在风中无力地摇曳着。田野里零星的坟冢,不远处村庄里亮起的点点的灯光,让这个世界显得些许的冷清和孤寂。
车子停在父母房前的空地上,打开车门,寒风袭来,我下意识地抖抖身跺了跺脚。时间还早,院门仍然敞开着,几棵已经收获的白菜静静地躺在院子的角落里。昏白的灯光下是母亲在锅前忙碌的身影。
院子里的老狗,听到我的脚步声从它的窝里爬了出来,带着满腔敌意的狂叫声打破了这个世界原有的孤寂。
母亲循声扭过头朝窗外的我看了一眼,或许是这夜的漆黑,也或许是出乎意外,母亲似乎是愣了一下。
“妈,是我”
“你这么晚过来是有什么事吗”母亲问我。
“没什么,今天有点事路过,顺路过来看看你俩。”我向母亲解释。
轮椅上的父亲看了看我,似乎想说点什么又停了下来。自从父亲中风之后语言功能受到了一定影响,说话越来越不清楚,别人听不清,自己也不愿多说话了。
“你不用总惦记我,我好着呢。”母亲摆好饭菜,坐在饭桌前继续说,“这是你上次买的鱼还没吃完呢。”
2014年的秋天,那年我是在女儿刚出生不久离开的家,父亲也是在我离家不久之后患病的,中风偏瘫,从那时起,父亲终日与轮椅为伴,一向喜欢小孩的他,终于再也没有一丝的精力去抱一抱我的孩子。
我不在家,女儿刚刚出生,父亲又突发中风偏瘫,母亲一人承担了所有,她一定很难。
这些年,母亲独自一人照顾着父亲,推着父亲进进出出,用轮椅丈量了家里的每一寸土地,那个体态臃肿的身子如今已经消瘦了许多,原本急躁的脾气如今也早已将世事看淡。
多年过去,对于母亲来说,唯一没变的,可能就是她对生活的韧性,在某种程度上,我骨子里这种不畏艰辛苦难的性格是受母亲影响的。
父亲中风以后很少出门,我很想将父母接过来跟我同住,父亲总是摆摆手说::“不习惯,在这挺好的。”我知道,他不想给我们添麻烦。
今年下船回家,我猛地发现,父亲已经七十岁了,虽然白发不多,但脸上分明有了七十岁老人的模样,是的,父亲老了。
“咱们村里,跟我同岁的一共13个人,现在还活着的就只剩4个了。”父亲擦了擦口水,半玩笑半认真地说,“够本了。”
我每次开车回家时,经常在车上感慨,要是父亲没得病会是啥样呢?这种假设有时会在我梦里出现,可是梦境永远只是梦境。
有一点我肯定,父亲如果健康,肯定还是会玩命的操劳。
或许操劳,是他们的追求,年轻时用操劳把最好的留给我;老年后,用操劳让自己减轻我们的“负担”。
又或许
操劳
是他们的宿命
就好比夕阳
尽管终究西下
也要将世界像血一样的染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