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襄公三年,也就是诸儿当上齐国国君的第三年,诸儿的夫人病逝,在大臣的提议下,诸儿打算迎娶周王室的公主—周天子的妹妹(天子的妹妹也称王姬)续弦为夫人,拟打算借周天子之势挟制诸侯,对齐国的霸业可是好处多多。因为娶的是周朝公主,依照春秋之俗,按照礼制尊卑,周天子本人和公主的叔伯长辈们,是绝不会屈尊降贵前往齐国去给公主主婚的,于是就需要请一位身份高贵的姬姓诸侯,作为娘家人,前来主婚。因为鲁与周同为姬姓又与齐相邻(鲁国是周公姬旦的封地,周公那可是周武王的亲弟弟,终春秋战国五百多年的历史进程,鲁国虽然在国力上算不上强国,大部分时间处于被人吊打的尴尬处境,但因为根正苗红,在礼仪上,鲁国一直被尊为天下之冠,要不,怎么说鲁国是礼仪之邦呢?),所以按惯例为周齐联姻主婚的是鲁国,齐襄公就邀请妹夫鲁桓公到齐国来做自己大婚之日的主婚人,还特别嘱咐一定要带上夫人也就是自己的文姜妹妹一起过来。
接到齐襄公的主婚邀请,鲁桓公欣然应允,就是对于齐襄公提出的须得和文姜一起同往齐国的要求,鲁桓公心里咯噔一下,本能得感觉到似有不妥,因为文姜在家里做姑娘时和她哥哥诸儿眉来眼去,手炮脚蹬的传闻他多少也听到一些,所以他就不大想带文姜一起去,可是文姜听说哥哥要迎娶周天子的王姬,还邀请丈夫主婚,心里高兴,就一个劲地在鲁桓公面前撒娇,央求他带自己同去齐国,说自己离开家乡多年,非常想念家乡的人,早就想回去看看了,鲁桓公本来就十分娇宠疼爱他这个爱妻,事事都依着她,哪里经得住她这般撒娇央求,只好答应了。
第二天,鲁桓公和众大臣商议去齐国主婚事宜,当说到文姜也和自己一起去齐国时,大臣们一直反对:万万不可!大夫申繻说道:君侯您去齐国可以,但夫人不能和您一同前往,礼法规定,女有室男有家,女子出嫁后如父母在堂则可择期回娘家探视,是为“归宁”,如父母已故,无有妹宁兄之礼,则只能遣人致问兄弟,现在齐僖公已经不在世了,夫人回去与周礼不符。咱们鲁国向来以礼治国,怎么能行此非礼之事呢?申繻的话说得很委婉,没好意思说得太直白,申繻心里却想,我的主公啊,地球人都知道你老婆文姜跟她哥哥曾经有过一段关系暧昧,不清不楚的美好时光,所幸文姜远嫁到咱们鲁国,他们相互看不见,够不着,估计也就淡了那份心思,你这可好,还硬要把他们往一起凑,给他们创造机会和条件,你这是嫌自己头顶上的帽子不够绿,还是咋的?
鲁桓公如何听不出大臣们话语中的弦外之音?其实他自己心中也正顾虑此事,无奈文姜寻死觅活,非得要跟着一起去,鲁桓公拗不过,只好不顾大臣们的反对,带着文姜一起出发去齐国了,他还存有侥幸之心,自己安慰自己:文姜跟自己都过了这么多年,夫妻感情一向很好,而且都有了两个孩子,再过几年,大儿子也该寻媳妇结婚成家了,她跟她哥哥应该不至于再旧情复燃吧?如此看来,大伙儿真的有点多虑了,想我鲁候乃堂堂一国之君,也应该胸襟开阔点,大度点,岂能连自己的夫人都不信任,一味得疑神疑鬼,徒然惹人耻笑?
再说齐国这边,齐襄公正和卫国的流亡国君卫惠公商量事情,卫惠公就是当年的公子朔,他设毒计害死自己的两个哥哥世子彶子和公子寿,史称“二子乘舟”之冤(详情请参见我的另一篇文章《烝母霸媳杀子,礼崩乐坏的始作俑者》),卫宣公驾薨后,他如愿以偿当上了卫国的国君,可是卫国人同情彶子和寿的悲惨遭遇,对他这个新任国君都非常痛恨,于是彶子和寿的余党就联合国人发动政变,把卫惠公赶出了卫国,卫惠公急急如漏网之鱼,惶惶如丧家之犬带领自己的一帮亲信逃奔齐国避难,想请舅舅齐襄公(卫惠公的母亲宣姜是齐襄公的大妹妹,所以他得管齐襄公叫舅舅)帮自己回国复位,齐襄公本来不想管他们家那摊子烂事,但手下大夫出主意说:如果国君能帮公子朔讨回卫国,助其成功复位,受到震慑的将是其他诸侯,则齐国之威自然也就树立起来来了,这对齐国的霸业也是大大有利的。齐襄公觉得很有道理,就和公子朔密谋兵发卫国事宜,俩人说话间,突然宫人来报:鲁国君侯已经从鲁国出发了,正往齐国赶来。齐襄公诸儿哦了一声,问道:不知其夫人是否和他一起同行? 宫人答道:回大王的话,鲁国国君的夫人也同行而来了。诸儿高兴得一跃而起:好!赶紧命人打扫好宫室,准备好车马,寡人要到泺水边亲自迎候。这时,旁边的卫惠公急了:什么?这就走了?舅舅,你别扔下我的事不管呀!齐襄公面色一沉,不悦地看了看他,卫惠公心中一慌,赶紧四肢匍伏于地,跪下赔礼,但仍然心有不甘,抬起头来继续说道:眼下一切就绪,正是收复卫国的最好时机,万不可半途而废啊!齐襄公俯下身子握住卫惠公的双手:我的好外甥呀,实在不凑巧,你在这里再安心住些时候,等忙过了这阵子再说。卫惠公还待争辩,齐襄公抓紧他的双手,一抹凶狠之色从眼中掠过,一副不容分辨的神色:嗯?....,卫惠公吓得浑身一阵哆嗦,再不敢多言。
齐襄公诸儿带领迎接的车队等在泺水河边,远远地看见鲁国的车队过来了,当先二人正是鲁桓公和一个面容姣好的美少妇,诸儿的眼睛一落在美少妇身上,就像蚊子叮着血似的再也移不开了,这,就是我日思夜想的文姜妹妹吗?他心神激荡,也顾不得自己的君王身份,脱离开车队,一个人急急往前奔跑起来,正奔跑间,前边一条小河挡住了去路,须得迂回绕行河岸才得继续过去,可他嫌太慢,不管不顾,直接涉水而过,“哗哗”河水都被他激起了一阵阵的涟漪和水花,越过小河时,他的鞋子和裤脚早已湿透了。文姜也扔下老公鲁桓公不管,一个人往前奔跑起来,跑到跟前时,诸儿和文姜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互相打量着对方,“文姜妹妹!”,“诸儿哥哥!”,一声招呼过后,两人眼中都噙满了泪水。诸儿透过泪水望去,眼前的文姜妹妹杨柳细腰,面如桃花,一如她当年在家里做姑娘的时候,十五年的岁月似乎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什么痕迹,而在文姜的眼中,诸儿哥哥神采英拔,玉树临风之外,眉宇间更多了一种傲睨天下,桀骜霸气的神色,对女人而言,也许这点更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十五年了,我到底又回到齐国了,十五年来,家乡的一切无时无刻都令我魂牵梦绕啊!”,文姜激动不及,喃喃自语道
“文姜妹妹,这十五年来,我每天都盼着你能来齐国看一看,到临淄城宫坐一坐”,诸儿热切地盯着文姜,满腹的话儿竟然不知如何说起。
鲁桓公手捻胡须,眉头紧皱,阴翳地看着诸儿文姜兄妹久别重逢的情形,心里隐隐升起了一丝不安,还下意识地用手摸了摸戴着的王冠。跟他一起来的鲁国大夫,下人们也都神情古怪地看着鲁桓公,仿佛看到鲁桓公头顶的王冠之上长起了一片绿油油的呼伦贝尔大草原。
还好,文姜及时清醒过来,急忙对诸儿使眼色,周围这么多人呢,不可过于失态,齐襄公这才想起旁边还有文姜的老公,自己的妹夫鲁桓公,自己光顾着和妹妹说话了,却把鲁桓公晾在一边了,确实有点尴尬,就急忙把心思从文姜身上收回来,见过了鲁桓公,拱手施礼,感谢鲁候为了自己的主婚大礼,不辞劳苦从鲁国赶来,鲁桓公压下心中的不快,也跟着客套了几句,齐襄公一声令下:车架启程,回临淄!一行人便浩浩荡荡回到了齐国的国都临淄。来到临淄城,鲁候传达了周天子的上谕,把婚事日程先确定好了,齐襄公非常感激,摆下大享(国宴)款待鲁候夫妇,鲁桓公心中烦闷,一个劲地借酒浇愁,不多时就酩酊大醉,不省人事,齐襄公命人把鲁桓公送到一家事先安排好的馆邑歇息。等酒席散时,齐襄公对文姜说:时辰已晚,妹妹不方便回馆邑,暂且留在宫中休息吧。文姜嫣然一笑,点头应允。齐襄公领着文姜在宫内三拐两拐,来到一处密室,该密室守卫森严,没有齐襄公的命令谁也不得入内。齐襄公打开密室,但见里边早已备下了一桌私宴,珍馐美味,杯盘罗列,诸儿文姜进的密室,推杯换盏,饮酒叙情,诸儿醉眼斜睨,嬉笑道:妹妹可还记得叮咛之约?而今妹妹这朵桃花可得采撷乎?文姜皓首低垂,粉面含春,秋波流转,娇腮欲晕,却只是笑而不语,过了一会,才娇羞道:妹妹候哥久矣!
且说倒霉蛋鲁桓公被齐襄公安排到馆邑歇息,到了半夜,他酒醒了,顺手一摸旁边,空空如也,鲁桓公滕地一下就从床上爬了起来,大声叫到:来人,快来人呀!他的侍从应声而入:不知君侯有何吩咐?
鲁桓公问道:夫人怎么还没回来?
侍从答道:启禀君侯,夫人刚才派人传话,她在宫中与旧日宫女叙话,今夜不回馆邑了
鲁桓公只好躺下,这次却再也难以入睡了,他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白天诸儿文姜初次见面时的情形,这哪里像是一般的兄妹?分明就是久别重逢的一对恋人啊!尤其是文姜看她哥哥的那个眼神,充满了温柔和眷恋,女人如果迷恋上一个男的看他的时候莫非就是这种眼神吗?但是我们过了这么多年,她可从来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我!越想越不对劲,顿觉得心中犹如百爪挠心,不得安宁。就这么煎熬了一个时辰,鲁桓公索性不睡了,他起身穿好衣服,吩咐侍从:备马,套车,我要进宫。
就这样,鲁桓公赶着马车于三更时刻在淄博城内嘀嗒嘀嗒得走着,到得王宫跟前,鲁桓公下了马车,把王宫的大门拍得震天响,一边拍一边不住地大声喊道:开门,我找你们国君!开门,我找你们国君!守门官被惊动了,出来一看,发现是鲁候,自然是恭敬备至,问鲁候半夜造访,有什么事吗?鲁桓公问:我的夫人夜未归宿,说是与宫女叙话,你可知她现住宿在哪个宫女房中?门官哪里知道齐候跟他妹妹之间的一段孽缘,见鲁候问起,也没多想,就如实答道:我家君侯自从夫人逝去,一直没有娶正妃,只有偏房连氏,乃大夫连称之妹妹,向来失宠,君侯一般都不怎么搭理。你的夫人自从进入齐宫,只是和君侯兄妹叙情,没有和其他的妃嫔相聚。听守门官如此一说,鲁桓公急得一跺脚:完蛋,彻底完蛋,他兄妹二人孤男寡女整整一晚上独处一室,准没好事!情急之下,恨不得一步跨进宫内,探个究竟,瞧瞧这兄妹俩到底在搞什么鬼?可鲁桓公毕竟是礼仪之邦鲁国的国君,从小受的就是仁义礼智信的教育,他还不好意思撕破脸皮硬往里闯,失了礼数,就强忍着一直在宫门外等候。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了,终于有人禀报:国母出宫了!国母就指的是文姜。鲁桓公见文姜姗姗来迟,按捺心中的怒火,强颜欢笑和夫人打招呼。文姜见夫君不在馆邑歇息,却一早守在宫门,不觉吃了一惊,守门官也笑着说鲁候半夜就过来了,一直在这里等着夫人呢!
文姜不满地白了鲁桓公一眼:你这是干什么呀?搞得一惊一乍的
鲁桓公笑笑:接你呀,你一夜不归,叫我怎么放心?
文姜道: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就是跟宫女们聊晚了,又喝了酒,所以找个地方随便歇了一夜。
“你睡在哪儿了?”
“怎么?偌大的一个齐宫,连我过夜的地方都没有吗?昨晚我睡在连妃那里了”。
鲁桓公一阵冷笑:我早已打听过了,连妃昨夜一直独守空房,未曾和任何人共寝,夫人你不说实话
文姜急忙改口道:我记错了,昨晚睡在我原来的闺房了
“恐怕得有人陪吧?”
“对,我过去的宫女陪我睡觉来着”
鲁桓公继续追问道:“不知道你哥哥又睡在哪儿了?”
这时候,文姜已经被问得口齿有点不灵便,脑袋也有点发乱,额头也渗出了汗珠子,勉强回答丈夫的问话:当妹妹的,哪能管哥哥的睡觉
“只怕当哥哥的要管妹妹的睡处吧?”
“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鲁桓公压低了嗓门:“吵什么?别人听见好看吗?”
“你说都说了,还怕不好看? 走,回宫去,当着我哥哥的面,把你刚才的话再讲一遍” ,文姜色厉内荏,虚张声势。
“跟他讲?你跟他是哥哥妹妹,我跟他可是齐鲁两国的国君,这种话我怎么跟他说?简直是岂有此理!”鲁桓公恼怒不已,顿了顿,他看着文姜,干脆也不兜圈子,直接把话挑明了:“自古男女有别,你留宿宫中,兄妹同宿,做下这等丑事,寡人什么都知道了,你就不要再隐瞒抵赖了”
文姜自嫁给鲁桓公,夫妻二人一直举案齐眉,相敬如宾,感情很好,只是这次回到齐国,见到哥哥诸儿,旧情复燃,一时没能把持得住,俩人突破了兄妹的界限,做下了苟合之事,正自觉得对不起丈夫,听闻丈夫训斥,虽心中有愧,却只是在那里啼啼哭哭,说啥也不肯承认自己犯下的丑行,鲁桓公毕竟深爱着自己的妻子,见文姜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心下先自软了,再也狠不下心来继续指责,鲁桓公叹了口气:“好了,别哭了,不管昨夜之事是真是假,只要你答应跟我回鲁国后,再不回来见你哥哥,我就不再追究,而且守口如瓶不让任何人知道这件事。”,听闻鲁桓公如此说,文姜止住了哭泣,感激地看着老公,轻轻点了点头。
鲁桓公百感交集,心下暗自寻思:悔不听大夫申繻之劝,致有今日之辱。只是当下身在齐国,无可奈何,虽然心中忿恨,却不好发作出来,正是“敢怒不敢言”,当下做出决定,立马回鲁国去,这个地方是一刻不能多呆了,鲁桓公喉咙蠕动了片刻,酝酿出一口浓痰“哈——呸!”朝着齐国宫殿的大门狠狠吐了出去,这口农痰倒是吐得既准又狠,紧紧地贴在了金碧辉煌的宫殿大门正中间,吐完了,口中兀自骂骂咧咧的:“妈了个巴子,这地方最是荒淫无耻,我老婆留在这里大大的危险,得赶紧撤!”
鲁桓公带着文姜回到自己下榻的馆邑,收拾好包裹行囊,然后派手下人向齐襄公辞行(他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想再见到此人了),就等着派去辞行的人回来了再一起上路,踏上归程。
却说齐襄公自和文姜突破伦理界限,有了肌肤之亲后,心下忐忑不安,文姜出宫,他不放心,派心腹之人秘密尾随跟踪,打听鲁候夫妇相见有何说话,心腹之人回报,说鲁候夫妇见面后是如何争吵的,噼里啪啦全部学说了一遍,齐襄公大吃一惊道:我就知道这种事情纸包不住火,鲁候早晚必知,却没想到这么早就露馅了。正自闹心,鲁国的使者过来辞行,齐襄公情知这是鲁桓公生气了,不想跟自己玩了,一心只想早早回家去。齐襄公眼珠一转,想出一条毒计来,他心下暗自寻思:量小非君子,无毒不丈夫,鲁候呀,鲁候!我的好妹夫,我可要对不住你了,莫要怪我狠心,这可是你逼我的。主意打定,他对鲁国使者说:请告诉你家君侯,先别急着走,寡人邀请他明天去牛山游玩,看看我们齐国的风景,权当是为他饯行了。鲁使回报鲁桓公,鲁桓公这会哪里有心思看什么风景呀,就想赶紧离开这块是非之地,回到自己的鲁国。可是齐候几次派人相请,鲁候不好过于拂齐候面子,只好勉为其难,命令手下人驾着马车出了京城郊区,往牛山而去。临走前,一再嘱咐文姜好好在馆邑呆着,等我回来咱们就走,文姜闷闷不乐地点头答应了。
齐襄公一来舍不得文姜回去,二来惧怕鲁候怀恨记仇,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搬不倒葫芦洒不了油,他就想借这个机会把鲁候做掉。齐襄公手下有个武士名唤彭生的,力大无穷,在去南山游玩之前,他把彭生叫来,暗中吩咐自己要和鲁候在南山饮宴,等宴席结束之后,由他负责送鲁候回馆邑,然后在车中结果鲁候性命。彭生先是一惊,接着一想既然君王有令,我做臣子的自当唯命是从,于是双手一抱拳,欣然领命。
第二天,齐鲁两国国君会宴于牛山,宴席上歌舞助兴,觥筹交错,齐襄公对鲁候意倍殷勤,命令大夫们轮流把盏,又教宫娥内侍捧樽跪劝,鲁候心中愤郁,正需借酒浇愁,对所敬之酒来者不拒,不多时便酩酊大醉,齐国的酒令官郎朗致辞:感谢鲁候为寡君姻缘大事远道跋涉,辛苦了,请!
鲁桓公平时谨言慎行,这会喝大了,嘴上开始没得把门了,醉眼朦胧,嘿嘿一笑道: 对,不远千里,送上门来! 听他这么说,齐襄公不禁眉头一皱
酒令官又继续高喊道: 祝鲁候和文姜夫人百年恩爱,如鱼得水。 鲁桓公呵呵一笑:什么意思?
酒令官解释道:文姜夫人是我们齐国人,是寡君的妹妹,鲁候能与夫人百年谐和,不正象征着我们齐鲁两国的友谊吗?
鲁桓公讥讽道:这么说来,我要是让她常年待在齐国,不是更好吗? 齐襄公看着鲁候:此话可当真?
“这也没什么不可当真的,我只是怕…… ”,
“怕什么?”
“怕你们齐国的狼把她给吞吃了”
“齐国哪有这种狼?”
“没有?那么狐狸有没有呢? 你们南山不就有一头吗?还是雄的哪,哈哈……”.,说到这儿,鲁桓公抬头看了下乐队: 唱歌的,《南山之歌》会唱吧?唱一个南山崔崔,雄狐绥绥……,哥哥爱妹妹,哈哈…….
鲁桓公这一番含沙射影的连讽刺带挖苦令齐襄公怒不可遏,他使劲一拍桌案:鲁候,你喝多了!遂唤过彭生过来,吩咐道:你把鲁候送回馆邑,记住了,鲁候是贵客,要小心照顾!说着还偷偷给彭生使了个眼色。彭生心领神会,双手一抱拳:明白,但请主公放心!言迄便伸出双手把鲁桓公抱上马车,然后就赶着鲁桓公的马车送鲁桓公回馆邑去,鲁桓公上得车来便昏昏睡去,马车走了约十里路,彭生一看这时候天也黑了,前无人影,后边的马车还离得挺远,正是下手的最好时机,彭生停下马车,伸出双臂,拉着鲁桓公的肩膀和肋背,双手一较力,大叫一声:嗨!彭生天生神力,其臂如铁,鲁候随之骨折筋断,血流如注,惨叫一声而亡。可怜鲁桓公堂堂一国之主,就因为娶了个不省心的夫人文姜而以这种屈辱的方式惨死在异国他乡。
彭生害死鲁桓公后,等后边的马车赶到了,把鲁桓公的尸体推出车外,造成不小心摔到地上的假象,接着大喊大叫:不得了啊,鲁候酒后中风摔跌而死,赶紧进城,报于我家主公得知。突然逢此惊变,众人大吃一惊,看着死状极惨的鲁桓公虽然觉得事有蹊跷,可谁敢多言,只好由着彭生的说辞,他说啥就是啥了。关于鲁桓公之死,后人有诗云:
男女嫌微最要明,夫妻越境太胡行。
当时若听申繻谏,何至车中六尺横?
在《诗经》里有篇《南山之歌》,用隐喻的手法记述了诸儿,文姜,鲁桓公之间的感情纠纷以及由此所引发的悲剧,该诗既谴责了齐襄公兄妹荒淫无耻,践踏人伦,制造出了旷世丑闻,也批评了鲁桓公过于软弱,对妻子管教不严,娇宠纵容,给自己带来了灭顶之灾。全诗内容如下:
诗经·齐风·南山之歌
南山崔崔,雄狐绥绥。
鲁道有荡,齐子由归。
既曰归止,曷又怀止?
葛屦五两,冠緌双止。
鲁道有荡,齐子庸止。
既曰庸止,曷又从止?
蓺麻如之何?衡从其亩。
取妻如之何?必告父母。
既曰告止,曷又鞫止?
析薪如之何?匪斧不克。
取妻如之何?匪媒不得。
既曰得止,曷又极止?
在这里插句题外话,鲁桓公之死表面上看起来是由于其夫人文姜不检点跟哥哥私通所致,原先我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在阅读了大量的史料后就发现问题没有那么简单,把各种零散的历史记载综合起来进行分析,抽丝剥茧,拨开重重迷雾,探寻历史真相,往往会有新的发现,齐襄公在历史上的臭名昭著大部分源于他与妹妹文姜淫乱,碰触了人伦底线,如果抛开这点不说,在治理国政方面比起齐国的历代国君,齐襄公也算得上一个有为国君,如果把鲁桓公之死仅仅归咎于文姜和诸儿私通乱伦,未免有点小看了齐襄公的格局,事实上导致齐襄公对鲁桓公下死手还有着更深层次的政治方面的原因,说起来这就牵涉到另外一个诸侯国——纪国。
现在让我们把目光顺着历史的时间隧道追溯下齐国的历史,不难发现齐国有个世仇——纪国,还在西周的时候,纪国的国君向周天子周夷王进谗言,诬陷当时齐国的国君齐哀公要谋反,周夷王也不去调查核实,就一怒之下,把齐哀公骗到京城给烹杀(活煮)了,从那以后,齐纪两国就成了仇家,而且这种仇恨代代相传,每一任齐国国君都把灭掉纪国作为毕生的目标,齐僖公是怎么死的?就是因为率军讨伐纪国时遭到惨败,齐僖公急火攻心,怀愤成疾而病笃,齐僖公临终前给诸儿留下遗言:“纪国,是我们齐国的世仇,能灭纪者,方为孝子,汝今嗣位,当以此为第一件事,不能报此仇者,勿入吾苗!”,意思是说,报不了此仇,死后灵位不得进入姜家的宗庙,这等于是逼着诸儿立下了一个毒誓!
和齐国历代君主比起来,齐襄公姜诸儿的作风更为霸道,仗着自己兵强马壮,多次强力干涉别的诸侯国内政,就在他把目光瞄准纪国,摩拳擦掌打算一雪世仇的时候,惊奇地发现出现了一个拦路虎,这个拦路虎就是他的妹夫鲁桓公,鲁国和纪国一直是世交,关系很好,纪国每次遭遇劫难的时候,都求鲁桓公帮忙调停。鲁桓公这个人呢,又喜欢乐于助人和多管闲事,哪个国家出了点事就跟自家后院着火了一样急得不行,郑国和宋国有摩擦不对付的时候,他来回跑,极力调停争端,最后宋国国君都不耐烦了,对他说:你滚犊子吧,别来管我们两家的事了!鲁桓公大怒,于是鲁国联合郑国去打宋国,合两家之力把宋国按到地上一顿摩擦,一直到把宋国打服为止。
而当齐国对纪国虎视眈眈打算下手的时候,又是鲁桓公上蹿下跳,动辄用外交手段加军事威慑,阻碍齐国吞并纪国,这就彻底激怒了齐襄公,也迫使他对鲁桓公动了杀心,这次和自己的妹妹文姜偷情事件只不过是杀鲁桓公的一根导火索而已,不排除齐襄公一时冲动的因素,但冲动的背后是多年的忍无可忍和蓄谋已久,换句话说,即使没有和文姜的这件事,只要鲁桓公一直插手齐国和纪国的争端,齐襄公也早晚会找别的借口和机会把他干掉,清除其复仇路上的障碍,齐襄公本来就是个狠人,任何人,只要影响到了他的利益,他二话不说,就一个字:杀!。事实上,鲁桓公死后没几年,齐国就灭了纪国,齐国的九世之仇终于在齐襄公手里得到雪耻(从齐哀公到齐襄公齐国恰好历经九代君侯)。
好了,不管是出于什么原因吧,反正鲁桓公是带着文姜出使齐国时死在自己大舅子哥手里,这是不争的事实,所以世人认定齐襄公就是为了方便和自己的妹妹偷情而杀了鲁桓公的,就连有关的历史记载也都是基于这种观点的(如左传,吕氏春秋,诗经,史记等等),毕竟这种事也没法解释清楚,反而越描越黑。但根据齐襄公的行事风格,我更倾向于相信他对此根本就不屑于解释——此人做事全凭自己心意,哪管他人说三道四!说得好听点是为了心中挚爱,蔑视世间礼法,坦然面对千夫所指,真正的敢爱敢恨!说得不好听那就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闲话少叙,咱们顺着故事情节往下继续!
(附:请继续关注《一场不伦之恋一段旷世孽缘(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