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先生,是航空工业直升机所一位埋头科研的研究部负责人,嗜静,却不沉闷,夹杂着些许热烈,时常火热地在工作中忙个“天翻地覆”。
很多年里,“寂寞”是他大部分的生活状态,一个人读书,一个人学习,独自来到外场,远离朋友、爱人和女儿。他喜欢在“寂寞”里慢慢沉下来,研读专业书籍,学学英语,甚至背背古典诗词。在人才济济的科研院所,他的经历不算特别,又似乎是部分人群的浓缩。家境贫寒,靠着自己的刻苦勤奋考上大学、读研究生,一路在寂寞中积蓄力量。
“只要你能读书,家里总会想办法,学费你不用担心。但如果是你自己读不上去,那就没办法了。”母亲的这句话,他记了三十多年。从儿时起,上学的学费都是向亲戚、邻里借的,每一分钱,都浸满了纠结与希望相互的拉扯与妥协。
因为屡次和别人借学费,他看过太多冷眼,但那些记忆,更多的是一种催促。考上研究生后,仍旧没钱上学,却没法再借。宿舍里的哥们儿每人把上班的第一个月工资给他当了学费,之后又申请了助学贷款,东拼西凑,总算把研究生读下来。
到研究所工作的前几年里,也是在寂寞中工作、学习,还助学贷款,从一个设计员、成长为外场副队长,研究部负责人。寂寞先生的生命在一点点打开、发光,也在酝酿着另一段时光的到来……
轮到Hello小姐出场了。她并不神秘,父母都是研究所的员工,从小在这方土地长大,有着更为宽松富足的童年、少年和丰盛的青春时代。Hello小姐热爱文艺,在理性至上的研究所里,一直是一道引人注目的风景。她十五岁开始学习钢琴,虽少了童子功的历练,却凭着一股子韧劲和拼劲,在七八年的时间里令人惊叹地过了十级。她还是所舞蹈队的资深骨干,每一台晚会庆典少不了风格迥异的三四个节目;所青歌赛十大歌手,大大小小的演讲比赛、朗诵晚会,飞乐队键盘手,只要是有文艺气息的地方,哪里都少不了她的影子。
寂寞先生和她的相遇,始于一场晚会,仍旧是那舞台的光艳,让那安静的灵魂有了悸动的憧憬。当然,Hello小姐从来不乏追求者,轰轰烈烈的名场面也见过许多。寂寞先生追了她三年,他们好像分属两个异样的世界,从不曾搭边,又莫名地有了碰撞。
三年,是一段漫长的时光。三年,也是Hello小姐青春最珍贵的年华,是“寂寞”的他又一段诚挚倔强的坚持。只是这一次,他不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是在向另一颗心慢慢靠近。这种体验,对他而言,前所未有。
他们相处的时间不多。他常年在外场,但距离,也是诗意升华的开端。他多年研读的古诗词派上了用场,他开始给她写诗。思念和爱意,在字里行间敲击着她的心绪。甚至在一台流光溢彩的晚会结束,曲终人散之际,她仍会收到他的一首情思绵绵的诗。相隔千里,眼神触碰文字的刹那,仍旧是滚烫热烈。当然,打动她的,不光是这热烈,还有那一份“寂寞”。安安静静地,守着自己的天地,也是圆满自得,如同她在艺术里“寂寞”的守候。
往后的日子,并不浓烈。两个人在看似分属不同的两个世界里各自徜徉,偶或有一些交集,有动人的鲜花,有诗有酒。
寂寞先生更深刻地醉心于工作,在生活的各式难题中迎头赶上,想明白了就去做,失败了重新再来,从前的折腾劲儿依旧还在。孤独是一个人的狂欢,这么多年,寂寞先生的“寂寞”更多了一分沉着,多了一分醇厚的张力。而这份寂寞,又有另一个人可以懂得。
醉心舞台的Hello小姐,在跨入婚姻生活后,同样活出了一个妻子和母亲的华丽。如今,年近四十的Hello小姐仍旧活跃在研究所的各个舞台上,曼妙的身姿,宛若少女。她在各式工作岗位上做得有滋有味,时时又成为“经纪人”,带着女儿奔波于更宽广舞台,作为旁观者,她同样魂牵梦萦,心潮澎湃。
多年后,当时光再次淡去岁月的光华,寂寞先生与Hello小姐也许将再度靠近。他来到她的舞台,她来到他的空间,他们彼此交谈,彼此融合,最后将成为一人,有他的深沉,他的诗意,也有她的烂漫,她的颜色,她的炽热。这是他们共同的雕刻,也是一份彼此贡献的生命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