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医明妃传》刚刚播完,作为电视剧,为了增加可看性对历史人物做了许多艺术加工,谈允贤、朱祁镇、朱祁钰、汪皇后、孙太后等等人物性格经历都和史实区别不小甚至相去甚远,只有对钱皇后品行、性格的解读和表现没有走偏。
明孝庄钱皇后,是明英宗朱祁镇的元配妻子。朱祁镇的祖母太皇太后张氏是明仁宗朱高炽的皇后,贤慧贞静、德谋兼备,
历经洪武、永乐、洪熙、宣德、正统五朝,人称“女中尧舜”,这个聪慧的女人深知,一个优秀的皇后对于皇帝的意义多么重大,所以在为孙儿挑选皇后时,着实费了一番功夫。经过认真挑选,终于选中了钱氏。明正统七年(公元1442),在张太皇太后的操持下,朱祁镇迎娶了钱皇后,这是明朝第一次为皇帝举办婚礼,这场婚礼应该是终整个明朝最为隆重的一次。在包办婚姻的封建时代,并不乏夫妻恩爱的例子,而朱祁镇和钱皇后,却超出了一般意义的夫妻和睦,注定要用他们一生的情缘来书写一段真爱传奇。
历史上的贤后在宫廷生活中大致都是相似的——对皇帝丈夫体贴关心;对长辈孝顺;对诸人宽和大度;皇帝任性时要解劝却不能说过了头干涉朝政;当英宗顾念钱氏出身寒微,想加封她的母家时 (悯后族单微,欲侯之),钱氏担心外戚无功受禄破坏规制,婉言拒绝(后辄逊谢),使得在英宗一朝的外戚之中,“后家独无封”……这些事说来容易,真的做到却很难,不仅要胸怀坦荡,心地善良,还需要聪明灵慧,知道进退得失,理清大局小节。而这些,钱皇后都做到了,朱祁镇对妻子既爱且敬,两个人亲密无间,让平淡严谨的宫廷生活,变得温馨美好。几年下来,在钱皇后的照料下,后宫的嫔妃为朱祁镇生下了几个儿女。此时,朱祁镇却迟迟不肯在儿子中捡择一个立为太子,而是执着的期盼钱皇后能生下嫡子。
若是日月流转岁月静好,朱祁镇将永远不能真切体会妻子对他爱逾生命的真情。当五百年后回望这段生死之恋时,我甚至觉得,朱祁镇应该感谢那次让他差点万劫不复的劫难,不然,他永远不知道,他拥有了一个怎样珍贵的妻子。
正统十四年,朱祁镇在太监王振的怂恿蛊惑下“御驾亲征”,由于王振的胡乱指挥,将英宗置身险地,大明皇帝被瓦剌生擒,酿成了明史上著名的“土木之变”。当以财帛赎人使得也先得寸进尺时,在于谦等人的支持下,朱祁镇的弟弟郕王朱祁钰登基,摆脱了被也先以皇帝要挟的被动局面。
史书用很简单的几个字记载了钱皇后在丈夫成为俘虏后的第一反应:“夜哀泣吁天”!仅仅五个字,却让人看得倍感心痛,一个柔弱的女子,在寂静的夜晚无助的呼喊恸哭。此时,大明有了皇帝,群臣没了顾虑,谁还会似她一样把远在天边的那个皇帝俘虏放在心上呢?
无依无靠又无奈的钱皇后,为了赎回丈夫已经拿出了全部的积蓄甚至珠宝首饰,她没有任何办法为丈夫回归再做任何努力,只好把希望都寄托于求告上天,于是她每天跪拜磕头、虔诚的祈祷,每日每夜的哭泣,哭坏了她的双眼,跪拜累了就势歪在垫子上,时间长了,压坏了她的一条腿。史载钱皇后“倦即卧地,损一股,复损一目”,她用失明的眼睛和残损的肢体来苦求上天能体察她的诚意,让丈夫早日回来。也许果真是她的诚心感动了冥冥之中不可知的力量,景泰元年八月,明英宗朱祁镇被瓦剌送回了北京,钱皇后的等待终于没有落空。而且,她也知道了,她的丈夫即使在沦为阶下囚时也坚决拒绝瓦剌的许婚,只为了能无愧于心的回来见她。
顶着“太上皇”的名义,夫妻二人被幽禁在了南宫。钱皇后在履行完“我等你”的无声承诺后,开始了“我陪你”的另一段生活。许多文字都热衷于描述两人在南宫生活的凄苦,当然,幽禁的日子确实是苦闷的,衣食不济的生活确实是难熬的,做针线托人卖了赖以度日确实是辛苦的,但是,有什么比在一起更重要呢?当所有的繁华尊荣化为泡影的时候,恒久不变的只有伟大的真爱。
景泰八年正月,朱祁钰病重,朱祁镇在“夺门之变”后又一次登上了帝位。当太监蒋冕在周贵妃的授意下进言“钱后无子且残废,应该升周贵妃为后,不失大明体面”时,英宗勃然大怒,贬斥了蒋冕,仍以钱氏为后,甚至与钱后同行都要携手搀扶。你为我付出了那么多,现在让我来照顾庇护你吧,朱祁镇用一生的呵护和敬爱来回报了钱皇后,只因为他在这个女人的心里,只是深爱的丈夫,不管他是皇帝、俘虏还是囚徒。直到英宗病重弥留,还在为钱皇后操心,专门交代 “钱皇后千秋万岁后,与朕同葬”,又反复嘱咐太子“皇后名位素定,当尽孝以终天年”。这个虽没有雄才大略却和善的皇帝,废除了妃嫔殉葬制度,挽救了许许多多年轻的生命,很多人认为,他是怕他死后周贵妃母以子贵逼迫钱皇后殉葬才做出这个决定。
可惜的是,朱祁镇生同衾死同穴的愿望还是落空了——当钱皇后病逝时,周太后要求为钱太后另择墓地,群臣大哗,四百七十名大臣联名上书,要求将钱后与英宗合葬,甚至聚集于文华门外嚎啕大哭,“不得钱太后合葬旨意,绝不退下,”钱太后在群臣中的尊崇地位终于使周太后妥协。不想周太后却在建墓时指使太监故意挖错方位,错开了英宗灵柩的位置,在英宗和钱后中间隔开了一堵墙。这个愚蠢的女人不明白,生死相依的感情,连迢迢万里都隔不断,何况是区区一堵墙?若死后有灵,什么能隔得住两个相爱的灵魂呢?
梁祝化蝶,哭断长城,鹊桥相会,这些固然是真情的赞歌,却只是虚无缥缈的神话。朱祁镇与钱皇后,却用一生的相依相伴来讲述了一段真实的爱情传奇,就如《明妃传》歌词所唱的:爱一人用一世不自知,用尽日下的药石,难解人间的相思。
《夜狼文史工作室》特约撰稿人:兰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