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父病逝后,周秉义成了变相的“倒插门”女婿。
周秉义和妻子郝冬梅,长期住在郝家的小洋楼里,一是因为周家住房实在紧张,没有好的居住环境;二是岳母寡居,孤单一人,周秉义不忍留她一个人生活。
还有一个周秉义难以启齿的原因,是岳母金月姬可以提点他,和岳母处好关系,对于他的事业是有利的。
周秉义的父母都没什么文化,母亲大字不识,父亲是个建筑工人,周秉义在仕途上的很多想法,父母都理解不了,并且插不上话。
而岳母,是可以和他从书画聊到为官之道的长辈。
金月姬退休后享受的是副部级待遇,《人世间》原著里提到,金月姬年轻的时候参加过抗日战争,革命资历很深,周秉义因此很尊敬金月姬。
金月姬也很欣赏女婿的才干,她是真心把周秉义当儿子来培养的,听周秉义说他想做实事,金月姬为他动用了关系,周秉义得以进入了军工厂,担任了党委书记。
军工厂是一块烫手的山芋,工厂面临转型,周秉义肩上的担子很重。
为了学习经验,并且拿到订单,周秉义特意去了一趟苏联,因为工作拼命,应酬不断,周秉义的身体出现了问题,患上了严重的胃溃疡,一回国就进了医院急诊室。
好在功夫不负有心人,周秉义的这次出差,是有价值的,《人世间》原著里写道:
“周秉义为军工厂争取到了一单拆舰业务,完成后将有近百万的收入进账。买方不懂怎样拆舰,相信交由军工厂来拆能完成得尽善尽美。对于有三千多名工人的军工厂来说,近百万元虽不是多大数目,却也能暂解燃眉之急。”
金月姬对周秉义的成功之举很满意,她说:“证明了两点——组织是有眼光的,我也是有眼光的。”
然而周秉义在迎接赞赏的同时,关于他在国外的“花边新闻”,也成为了小报上的热点,比起军工厂倒卖巡洋舰,显然一位厅级干部在苏联的“艳遇”更能博人眼球。
“于是,这样的大标题就出现在了报上:跨国生意促成异国恋,公私双赢开出浪漫花。”
报纸上关于周秉义和苏联女郎奥丽娅的交往,描述得很暧昧,还写到了两人“深吻”,“依依惜别”。
《人世间》原著里提到,郝冬梅看到报纸后,冷着脸问丈夫是怎么回事,周秉义只好实话实说,他和奥丽娅拥吻,是因为他喝高了,而且出于国外的礼节,回应奥丽娅的热情也是合情合理的。
周秉义在苏联,着急军工厂的发展,急得胃溃疡发作,住院期间,和内科医生奥丽娅成为了朋友,书中写道:
“一个迫切地希望了解中国改革开放的情况,一个谈起俄罗斯及苏联文学来头头是道,甚至比对方的知识还多些,自然越谈越投缘。奥丽娅邀请周秉义到她家做客,还郑重地介绍他认识了她父亲。”
奥丽娅的父亲是苏联的老军官,出手帮周秉义促成了项目,让军工厂起死回生,周秉义很感激奥丽娅的帮助。
于是就发生了被报道的那一幕。
周秉义的解释,郝冬梅一时无法接受,奥丽娅比周秉义小十岁,年轻漂亮,家世好,离过婚,男人对这样的女人动情,并不稀奇。
周秉义坚持称他和奥丽娅,关系清白,只有友谊和感激,没有爱情,并且以后不会再联系。郝冬梅还是介意周秉义和奥丽娅的关系,一气之下,抱着枕头出了卧室,睡在了沙发上。
小两口分床睡的事,当然逃不过金月姬的眼睛,《人世间》原著里,金月姬特意找女婿谈了话,她的做法,堪称教科书。
金月姬对周秉义说:“你那件花花事的细节我不想听,当岳母的只说两点。第一,像冬梅说的那样,到此为止。若还有下文,别说她跟你翻脸,连我也不答应。”
周秉义连声答应,说事已办成,没必要再去那边,自然就不会再有什么下文。
金月姬又说:“第二,如果那个奥丽娅给你写信,你可以瞒着冬梅,却不许瞒着我,每一封都必须给我看。你要回信,我也不反对,甚至还支持。人家帮忙费心促成了那么大一件事,让你在关键时刻为厂里揽到了那么大一单工程,人家如果主动来信你都不回信,岂不显得中国男人太无情无义。
这不仅是你个人的事,还关系到咱们中国人的形象问题,所以我支持你回信。前提是,你的回信我要过目,这是为你好。要是冬梅知道了,向你问起罪来,我说我都过目了,不是也可以替你开脱吗?”
金月姬的理解和支持,让周秉义很感动,他没想到岳母在私人感情上,能够如此开明,不偏袒女儿,反而理解女婿的难处。
周秉义本身是个重情重义的人,不可能为了项目,刻意去利用一个女人,如果事成之后,他立马抛开奥丽娅,那才是小人所为。
金月姬支持周秉义回应奥丽娅的来信,这才是高明之处。
金月姬亲自把关,过目周秉义的回信,看似是给了女婿和奥丽娅交往的自由,实际上是把两人可能的苗头扼杀在了萌芽阶段。
金月姬三言两语,就把周秉义和奥丽娅的私事,变成了公事,既给女婿扣了“为国争光”的高帽,也是敲打他不可以丢国人的脸。
一个已婚男人,和一个外国单身女人,如果关系控制得不好,不仅是周秉义私德有亏,更是会抹黑国人的形象。
周秉义不是个胆大的男人,他谨小慎微,一向不会做出格的事,“跨国”的丑闻,更是他想都不敢想的。
郝冬梅只知道强制要求周秉义不要和奥丽娅来往,金月姬却恰到好处,拿捏住了周秉义的性子,知他所想,理解他的立场,肯定了他的行为,也提醒了他要收敛。
金月姬的一番话,果然让周秉义内心舒畅,周秉义说:“谢谢妈妈,妈妈总是这么护着我。真不好意思,太给您添麻烦啦!”
金月姬说:“谁叫我没儿子呢?我不是拿你当儿子看待嘛。再说,我也了解你是个规矩男人,而且特别爱冬梅,不至于做太对不起她的事。你是为了工作,情有可原嘛。我呢,不仅仅是护着你,更是爱护你。”
“当年,因为家里有个苏联女佣,还是我找的,结果让冬梅她爸后来多吃了不少苦头。现在两边关系虽然又开始朝好的方向发展了,但该有的警惕还是得有。如果你是普通百姓另当别论,可你不是普通百姓,你属于党的高级干部,所以得处处小心谨慎,要更加懂政治。
这件事在你看来也许没什么,无所谓,可如果官场上有人想利用此事整你,照样整得你灰头土脸,再没了进步的空间。我过目了就不同,我比你懂政治,内容上可以替你把把关。如果有小人当成件事来攻击的话,我老太婆可以替你挡挡明枪暗箭。”
金月姬的“高瞻远瞩”,让周秉义肃然起敬。
周秉义这才意识到,他和奥丽娅的关系,在有心人的眼里,被定义为“叛国”也是有可能的,如果被拿来做文章,上纲上线,周秉义的仕途也就到头儿了。
身为党员干部,他更应该时刻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岳母金月姬的一席话,层层递进,一步步引导周秉义走上正轨,不可偏离原则,她一句没提“你要忠于婚姻”,却句句都是让他断了对“艳遇”的非分之想。
金月姬的“交心”,比她劈头盖脸骂周秉义一顿更管用。
周秉义已经因工作病倒了,如果身边没有人理解和关心,他才更容易留恋外面的温情。
金月姬的厉害之处在于,她话里话外,都是在替周秉义考虑,把他当儿子,保护他不被有心人利用,支持他报恩。
但仔细品味她的话语,就会发现,她巧妙地把奥丽娅这个人放在了明面上,把周秉义和她的感情定义为“礼尚往来”,“应酬需要”,就是在让周秉义,看清他处的立场。
“我护着你”,不仅是岳母对女婿的爱护,更是一位副部级的老干部,对新上任的军工厂党委书记的庇护。
金月姬的暗示,是在提醒周秉义,有她这座靠山,周秉义的仕途显然会更顺畅,如果他背叛了郝冬梅,下场会是什么样,自然是可以预见的。
金月姬给足了周秉义面子,也起到了该有的震慑作用。
周秉义一表人才,性情温和,从上中学的时候起,就“艳福不浅”,很受女同学们的欢迎,但他只对郝冬梅钟情,为了郝冬梅,周秉义在兵团的时候,就放弃了提干的机会。
郝冬梅由于身体原因,不能生育,周秉义就一生没提过要孩子的事,他把爱和责任,坚守到了极致。
奥丽娅的风波,是周秉义一辈子唯一一次的绯闻,如果处理得不好,郝冬梅和周秉义为此吵吵闹闹,夫妻两人心里都疙疙瘩瘩的,婚姻就很难经营好。
如果处理得好,还能防微杜渐,彻底让周秉义不再对别的女人动心思。
金月姬的出面,完美化解了女儿的婚姻危机,周秉义也因此受益匪浅,更尊重了岳母几分。
金月姬关于“政治警惕性”的提醒,对周秉义从政期间的言行举止,起到了深远的影响。
《人世间》原著里提到,周秉义后来当上了副市长,因为拆迁的问题,引发了部分人的不满,举报他的信件“像雪花片一样”,但经过调查,才发现周秉义的一生,履历清楚干净,经手的每一项资金,都有证可查。
选中周秉义,做干部家庭“接班人”的金月姬,她的眼光,又准又毒。
周秉义和郝冬梅恩爱一生,离不开金月姬的调和,周秉义的岳母,真的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