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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越永安十二年,春三月,李氏长女李玥黎入主中宫。
她曾在西部边塞十三载,戍守幽掖,是令敌军闻风丧胆的修罗将军,更在永安十一年冬,逼退蛮夷大军,夺回了整个河西走廊。
也就是那一年,她受到了来自帝王奖赏给她的无上荣耀,册封皇后。
1
我,一个忙于毕业论文的大四狗,一朝猝死,醒来就穿越到十九岁的修罗将军身上,在战场上好几次差点一命呜呼。
就在我抱怨上天不给我开金手指的时候,一道圣旨从天而降,新的副本开启,我要入主中宫,成为大越的皇后。
但是这个皇后,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当。
我入宫的那一晚,大红的绸缎挂在宫门高梁之上,殿内燃着红烛。
左右宫人都退了出去,四下寂静无声,皇帝陛下扯了帷幔,上面绣的合欢花朵朵浮动。
萧睿生得十分好看,说起话来,也温柔得很:“李玥黎,从今以后,你就是朕唯一的皇后,朕心悦于你,定不会让旁人欺辱你一分一毫。”
我那时候觉得,他那双眸子真是太深情,深情得有点假。
若我是一个足不出户的闺阁女子,九五之尊这样对我说情话,早就沦陷得不知今夕何夕了。
可惜我在战场上摸爬滚打过三个月,大漠粗粝的沙子,滚烫的星河,杀声震天的战场恍惚还在昨日。
我从来都不相信,有毫无缘由的深情,况且真正的李玥黎,她的青梅竹马是南朔的小将军——宋宴。
所以,我极其反感这样的皇帝,反感到一把将他推下了床。
我撑起身子,义正言辞道:“陛下若是不喜欢我,着实不用装出深情的模样。”
“我李玥黎,在战场上杀过人,饮过雪水,踏过山野,在军营里见过无数男人,我本该有更自由广阔的天地,陛下比谁都清楚。”
我顿了顿,当时萧睿已经三魂丢了七魄般愣在原地,我却一拢自己的衣裙,微微探身。
漆黑的长发倾泻,伏在他肩头,声音极低:“我不信陛下让我进宫,只是为了拉拢李家,您怕是,别有深意。”
这只是我的个人猜测,萧睿是七岁那年登的基,那时候他尚且年幼,太后垂帘听政。
外戚势力根深蒂固,只有镇守西北的护国将军李文烈,因为多年战功,再加上远在西北,不属于太后一党。
除此之外,朝堂之上,满朝文武,几乎都是太后的党羽。
而我,刚好是李文烈唯一的女儿。
烛火微晃,我与他颀长的影子交叠在一起,亲密无间。
萧睿与我对视半晌,那双氲着深秋浓雾的眸子慢慢变得清澈明亮,他搂住我,重新躺到床上:“听闻皇后在战场上善谋,战无不利,那如果战场换成后宫,修罗将军可还能一战?”
我知道自己猜对了,微微一笑:“那得仗着陛下的宠爱才行。”
女将军出征大胜归来,帝王下旨给她奖赏,入主中宫册封皇后
“那是自然。”
“合作愉快。”
我和萧睿在被窝里轻轻击掌。
宫斗嘛,我李玥黎甄嬛传十级学者请求出战,我就不信,在后宫里,堂堂皇后还能被几个妃子掀翻了天。
2
我和萧睿演戏的第一步——帝后不和。
佯装帝后不和的那一晚,是十五。
通报的小太监扑通一声跪在宫门口,浑身发抖,声音也抖:“陛下、陛下驾到,还请皇后娘娘准备、准备侍寝!”
一句话说得磕磕绊绊,这也着实不能怪他,前朝后宫人人都知道的,当今皇后心有所属,是被逼进的宫。
青禾服侍我准备睡下,听到通报,她笑道:“娘娘,今儿月亮正圆,要不坐在庭院里喝杯桃花醉?”
我颇为给面地起身往窗外瞧了一眼,萧睿那双明亮带笑的眸子就闯进我视线里,他明明装得十分冷漠,语气也冷硬至极:“皇后,今天十五,朕不得不来。”
我用双手捧着下巴,本想推辞,但看到他漆黑的眉眼,真真是赏心悦目,实在不忍心拒绝:“阖宫的人都看着,我总不能把你赶出去,进来吧。”
那晚,我们和衣躺在一张床上,谁都没有说话,直到萧睿迷迷糊糊快睡着时,我忽然开口道:“要不要演一出戏?”
他闷笑出声:“说什么?你给朕滚出去?”
“不不不,应该反着来,你给本宫滚出去。”
说着我真的起身,赤脚下床,抓起梨花木上的茶盏,直接摔在地上,萧睿被我吓了一跳,他瞥了我一眼,打横将我抱起。
“大半夜的闹什么闹,睡觉!”他长手长脚,将我牢牢固住,我还要挣扎,他惩罚似的掐了下我的腰。
“明日朕还要上早朝,皇后别闹。”
我缩了缩脚,心虚地不敢看他:“哦。”
下一秒,萧睿松开了抱着我的手,将我的脚捞进怀里,我想缩回去,又被他擒住。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朕第一次见皇后,是在永安八年,你那时候回京述职,面容坚毅,声音冷,人更冷,就像皇宫里琉璃瓦上的冰棱,看着玲珑剔透,实际上锋利无比。”
“那不是我。”我有些难过,内心有个声音小小地反驳。
“李氏长女,手握兵权,为国为民,从无二心,况且,她长得还那样清丽无双,朕当时心想,如果必须在朝堂后宫寻找一个帮手,没有比皇后更适合的人选了。”
“现在皇后像夏日午后正盛的阳光,明明才来没几日,却让朕觉得,这个皇宫,一点都不阴冷了。”
萧睿说这话的时候,我完全不敢抬头,只能紧紧盯着他的脖颈。
我怕自己一抬头看他就忍不住沦陷。这个年轻的帝王生得面若桃花,眉目多情,堪称绝色,特别是低声说话的时候,性感的喉结微微颤动,这谁能遭得住啊。
完了完了完了,帝后不和的这出大戏,以后还怎么演?
3
第二天一大早,整个宫里都传遍了,皇后不好惹。
修罗将军,大越皇后,性子冷,不爱笑,在边塞十三载,受寒风冷雪吹拂,皮肤粗粝。
特别是那双手,杀人如麻,指甲上总有淡淡的红色血迹,还说是染了凤仙花汁掩人耳目,谁要是惹怒了她,她只需要动动手指,眨眼的功夫,那人的性命就没了。
而且,她连皇帝的面子都不给。
请安的嫔妃几乎都吓破了胆,她们怕我,讨好我还来不及,哪里还敢到我面前耀武扬威。
哦,不对,有一个人例外,太后的亲侄女——许舒容,许昭仪。
听说,最初太后心仪的皇后人选,就是许舒容,奈何皇帝在立后这件事上,特别坚持。
刚好永安十一年冬,西北凉州大雪纷飞的夜晚,我夺回了边塞的最后一座城池——幽掖,如论功行赏般,让我入主中宫。
所以许舒容对此一直耿耿于怀,她觉得,我抢了她的皇后。
她对我自然不敢怎么样,但是其他嫔妃,在她眼里,就如同蝼蚁。
帝后不和的第二天晚上,十六,月亮正圆,在众人眼里和皇帝大吵一架的我,此时做什么事情都合情合理。
青禾挑着八角宫灯,提着桃花醉走在我身侧,我们打算到清夜池旁的竹林里赏月,刚到清夜池,就看到一行人急急忙忙地从竹林里出来。
一看就是有大事发生,我赶紧让青禾吹灭了宫灯,拉着她躲在暗处。
“是许昭仪。”我悄声道。
青禾没看出来:“娘娘怎么知道?”
我耐着性子道:“走在最前面的那个身形窈窕,脖颈线条利落,天鹅颈,一看就是练舞多年。而且她戴了一根金簪蝶翼步摇,下方缀着玛瑙红珠。这个簪子,是太后赏给许昭仪的,她整日戴着,皇宫里谁不知道。”
不知道她做了什么,心虚成这样,我拉着青禾进了竹林深处,想看看发生了什么事。
没有灯,借着月亮的清辉,我与青禾深一脚浅一脚地走了进去,在竹林深处的水洼里,看到了双目流血的荣美人。
她昏倒在那里,身边一个宫人也没有,我赶紧让青禾去寻太医。
青禾急急忙忙跑出去,我拍了拍荣美人的脸:“荣美人,醒醒?”
她毫无意识,也不知道是不是痛昏了过去,我忙活了大半天,她愣是没有一点反应,该不是死了吧?
就在我手足无措之际,身后忽然传来了细碎的脚步声,我浑身一僵,强装镇定地转过身来。
走在最前面的人声音里带着一丝惊讶:“皇后娘娘,您怎么在这儿?”
逆光,我看不清她的模样,可是听声音也听得出来,是许舒容。
她身后站着几个小太监,手里拿着麻袋捆绳,显然是来毁尸灭迹的。
见我在这里,那几个小太监心萌退意,想转身就跑,却被许舒容狠狠呵住:“跑什么!太后娘娘是本宫的亲姑母,本宫的哥哥是刑部尚书,这后宫之位,本该是本宫的!”
她深深吸了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如桃花艳丽的面容上全是狠厉:“皇后娘娘半夜私会男子,被本宫撞破,她欲杀本宫,本宫拼命呼救,是你们赶来救了本宫!至于皇后,偷情一事败露,自知无颜面见陛下,跳湖自杀了!”
她这一番话,说得又快又急,我面不改色,轻笑道:“许舒容,你以为区区几个太监能杀得了修罗将军?”
许舒容也笑:“皇后娘娘要是杀了这几个小太监,死无对证,我们就要到陛下面前好好说道说道了。”
“空口白牙,随意攀咬,你以为陛下会信你?”
许舒容挑眉,似乎有些意外:“皇后娘娘还真是天真啊,太后娘娘自然是信臣妾了,至于陛下,您和陛下不和,闹得满宫风雨,您偷情一事传遍京城,为了皇室颜面,您至少,也要被打入冷宫。”
她的笑声中有难以掩饰的兴奋:“您的家族远在边塞,就算您死在后宫,他们又能怎么样呢?无召不得归京,而我,就是下一任皇后……”
许舒容果然心思缜密,短短几分钟,就想出这么一套逻辑严谨的说辞,那几个小太监显然被说动了。
眼看那几个小太监越逼越近,我正要拼死一搏,却忽然瞧见不远处明明灭灭的火光,我后退两步,假装摔倒在地。
刚好给了小太监可乘之机,拇指粗的麻绳缠在我的脖颈,我用双手死死扒着绳子,他们几个猛地用力拽紧绳子,许舒容眼看着我的脸色青紫,得意地笑了:“你去死吧!”
“皇后娘娘!”
青禾一声高喊,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明明灭灭的灯火逐渐靠近竹林。
几个小太监吓得急忙松开手,我终于松了口气,青禾提着宫裙向我跑过来,她身后,跟着皇帝陛下。
看到来人,许舒容几乎站立不住,她踉跄了一下,又很快稳定身形,抓起一块石头,迅猛地砸了一下自己的后脑勺。
我:“……”
狠还是她狠。
青禾显然也没有料到,她跑得急,喘着粗气道:“奴婢一出竹林就看见许昭仪了,顾不得请什么太医,怕娘娘有危险,急忙去找了陛下。”
灯火映着萧睿冷漠的面容,竹林里所有人都不敢直视他的眼睛,除了我。
但他的眼神毫无温度地掠过我,打横抱起了许舒容。
乌泱泱的一群人跟在他们身后,众目睽睽之下,我们之间,无所遁形。
如果不是青禾,我怕是走不出这竹林。
4
萧睿是在后半夜,同太医一起来的。
太医去医治荣美人,殿内左右宫人皆被屏退,他抬起我的下巴,看到了那道触目惊心的红色勒痕。
他难以控制地,轻轻吻了上去。
我浑身一颤,眼泪立马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滚落,委屈地扑进他怀里:“我很害怕,我真的很害怕……”
“朕知道,朕什么都知道。”
萧睿轻柔地擦去我眼角的泪,但是眼泪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最后他没办法了,只好吻住我的眼睛。
他贴近我的耳鬓,好让我听得更清楚些:“你不用再害怕了,想做什么,就去做,朕站在你身后,替你挡着。”
我轻轻抽噎着,抬眼看向萧睿:“要开始了吗?”
他点头,肯定道:“开始了。”
太医忙活了整整一个晚上,窗边天色大亮,太医很遗憾地告诉我,荣美人的眼睛,彻底瞎了。
“下手的人太过狠毒,她的眼睛,是被人用银针生生刺瞎的。”
我攥紧了自己的衣袖,声音还是稳的:“本宫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这个荣美人,我有印象。
她算不得艳丽绝美的那一类,长相清淡,但偏偏生了引人注目的一双眼睛。
她那漆黑的眼眸,仿若氲着清晨的露珠,美目盼兮,说的就是她,萧睿曾与我说,他望着荣美人的时候,觉得望见了腊月飞雪凝结之后的冰晶。
他很喜欢那双眼睛,澄净,透彻,所以他去见荣美人的次数总会多些。
现在,那样好看的一双眼睛,毁在了一个女人的嫉妒心上。
辰时,后宫美人一大早给我请安,许舒容强撑着病体也来了,说是我昨夜受了惊吓,她实在担忧得很。
我面上带笑地望着她惺惺作态,心里只觉得恶心。
请安结束,所有人都走了出去,她们表面上对许舒容嘘寒问暖,连带问了下荣美人的状况。
许舒容提高了声音,阴阳怪气道:“就她那双狐狸精的眼珠子,也不知道是哪位妹妹好手段,替老天给收了回去?”
我没开口,青禾掀了门帘出去,她站在日光下,面无表情道:“许昭仪要记住一句话,祸从口出。”
然后抬手给了她一巴掌,又拿足了姿态:“皇后娘娘是上过战场的,下手没个轻重。她大发慈悲,让奴婢给您提个醒,话不要说太满,事不要做太狠。”
许舒容脸颊通红,她捂着脸,咬牙切齿道:“臣妾谨记皇后娘娘教诲。”
我心里舒爽了几分,但看她那个不甘心的样子,就知道这事没完。
5
只是我没想到,许舒容嚣张跋扈到了这种地步,她简直要爬到我头顶作威作福。
下午我让青禾去花房搬两盆幽兰,她立刻就带人过去为难青禾,以冲撞昭仪为由,让青禾在花房门口跪了两个时辰。
我听到小太监禀报的时候,漫不经心道:“青禾什么反应?”
小太监脸颊红肿,声音里隐约有一丝哭腔:“青禾姐姐跪在那两个时辰,挨了五十个巴掌。”
五十个巴掌!许舒容,你可真行!
我正要起身,却瞧见有人搀着青禾踉踉跄跄地走了进来。
青禾的左眼球被打得青紫,眼眸中还有淤血,脸颊高高肿起,看见我,一滴眼泪没掉,只是微微红了眼圈:“这两日就不在娘娘跟前伺候了……”
我轻轻抚上了她的脸颊,滚烫的眼泪瞬间落在我手背,如星火般灼伤我,我的心狠狠颤了一下。
青禾是我从幽掖带回来的,因为战争,她父母双亡。
我夺回幽掖的时候,她跟在我身后,挺直了脊背:“我想要跟随将军,即使死在战场上也毫无怨言,我要蛮夷人血债血偿。”
我那时候骑着马,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是个女子,应该嫁给一个疼你爱你呵护你周全的男子度过一生,张口打打杀杀的,多不好。”
她却仰着头,执拗道:“将军也是女子,不是吗?”
我实在无话反驳,但也不想理她,踢了下马腹走了。
青禾是一头八匹马也拉不回的犟牛,她一双腿,跟着三万大军,硬生生徒步三十里。
她走到双脚流血,依旧像个尾巴,死死地黏在我的身后。
后来我接到入宫的圣旨,几个副将说身边没个可靠的心腹,进到宫里,恐怕步步危机。
也是,深宫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当时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青禾。
她就守在我帐篷外头,掷地有声道:“青禾愿意成为将军的左膀右臂,将军去哪儿,青禾就去哪儿。”
然后她便随我进了宫,现在却被人欺负成这样。
我眼眶发热,当即就要出去,却被青禾一把拽住。她摇着头,哽咽着说不出话,只是死死地拉着我,不让我出去。
她泪眼婆娑地望着我,抚摸着我的背,明明是她受了委屈,这会儿反过来安慰我。
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一股怒火从心间直冲而上,实在难以压制。
我甩开青禾的手,身后一大群人喊着皇后娘娘,却没有一个人拦得住我。
早春时节,粉苞桃红朵朵绽放,清夜池边的柳枝抽了新芽。
我只看见在池边喂鱼的许舒容,抬手折下一根柳条,双手背在身后:“许舒容!”
她回头看见我怒气冲冲强装镇定的样子,觉得好笑极了,她也就真的笑了出来:“皇后娘娘该不是兴师问罪的吧?”
我冷笑一声,朝她走过去,她脸上闪过一丝害怕,但还强硬地挺直了腰背:“太后娘娘是臣妾的亲姑母,皇后做什么事要三思而后行!”
她话音刚落,我一柳条甩了过去,纤细的柳条在空中发出一声清响,抽在许舒容的脖颈,一道红印立马浮现。
“这一鞭,是教训你以下犯上,我是皇后,后宫之主,我让你跪着,你就绝对不能起来。”
我一个眼神示意,青禾上前,一脚踹在许舒容的腿窝,她承受不住,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她显然不服,含情脉脉的一双美目泛着水光,定定地望着我:“皇后,你不要得意得太早……”
我懒得听她威胁我,抬手给了她一耳光:“不懂规矩!这是你一个昭仪和我说话的态度?”
“皇后娘娘!”她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喊出来,“臣妾知错!”
“知错就跪在这里好好反省,什么时候天黑了,什么时候再回去。”
她是个有骨气的,跪在那里一声不吭,我瞧见她倔强的神色,微微蹲下身,抬起了她的下巴:“你这张脸,的确很美。”
她勾了一下嘴角,冷冷地看着我。
我将青禾推到她面前,青紫红肿的面容看起来触目惊心。
“许舒容,我知道你看重自己的容颜,抽你的时候留了力,没往你脸上抽。敢有下次,就算是废后,我修罗将军也能潜进你的寝宫里,挖了你的眼睛,划花你的脸,不信,你就试试。”
“就像你对荣美人那样。”
我如毒蛇吐芯,冷冷道。
许舒容的身体,不可控制地颤抖着,再也不敢抬头看我一眼。
6
被我教训一番之后,许舒容总算安分了些,平常爱捧她的几个嫔妃也都不再争风头。
前朝风声紧,最近萧睿和太后正处于局势紧张的时候,大家生怕站错队,到最后权势荣耀没捞到,反而一命呜呼了。
就是在这种关键时候,我出了岔子,按照帝后不和这个说法,显然我这是犯了大错。
许舒容哭得梨花带雨,央求萧睿给她做主,他以国事繁忙给推了。
今日清晨,早朝都没上,太后让皇帝在自己宫殿廊前,站了两个时辰,倒也没说别的,只一句话:“后宫不宁,何以居朝堂?”
这个罪名可真是太严重了,皇帝要想从太后手中夺权,简直任重而道远。
而我,自然被叫到勤政殿问责。
我第一次到勤政殿,没想到在处理政务的玉案上,看到了熟悉的边疆地图。
见我进来,萧睿不提太后,捏着眉心,叹了口气道:“前线来报,李守弃幽掖而逃,溃败千里,凉州危在旦夕。满朝大臣上书,让我撤了李守的职,召他回京,你怎么看?”
李守是李家唯一的儿子,我入宫之后,他镇守西北,如今不到半年,大好的形势怎么可能一败涂地?
李氏满门忠烈,本应君臣不疑。所以收到战报,即使重压之下,即使我是李守的亲姐姐,他也想听听我的意见。
我的手指停在了嘉图的位置,那里只有几道起伏的曲线,后面便是广袤的平原:“臣妾未进宫前,曾镇守嘉图。那时候我已经连败三场,连夜拔营,退守嘉图。我还以为,自己死定了,陛下那时派南朔的宋将军前去协助,可是他来时,我已经反败为胜了。”
凉州在嘉图的前面,是大越的第二道防线,此时离彼时,还不算万分危急的时候。萧睿扶额,沉吟道:“你的意思是,现在还不是最糟糕的情况?”
“当然不是。”我的手指移到凉州的位置,“臣妾认为,阿守退回凉州,不是放弃幽掖,而是为了伏击。”
“况且,蛮夷年前大败,兵马不足。如今不过半年,夏日正是草肥马壮的时候,养精蓄锐才是关键,这般大举进攻,只有一个可能。”
萧睿抬眼定定地望着我:“部落联盟。”
数十倍的兵力侵犯,这种联盟极其容易瓦解,他们要打闪电战,阿守就跟他们打拉锯战,他们最多,再撑十日。
“陛下不妨,再等等看,十日之后,战况如何。”
这些情况萧睿都有想到,但他并没有松一口气,反而略为担忧地望着我:“朕打算,御驾亲征。”
我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不由得有些急了:“是不是因为许舒容的事情,那要去也是我去,陛下您好好在京城里……”
萧睿握住我的手,轻轻摇了摇头:“那晚许舒容要杀你灭口,朕才得知,许家已经嚣张到了如此地步,前朝后宫,皇后与朕,举步维艰至此……”
他漆黑的双眸中结着冰霜,声音冷得似一把刀:“朕少年登基,一直是朝堂傀儡。太后并非朕的生母,十二年来,没有谁比朕更明白太后的狠毒手段,但她久居深宫,对战场疆土了解甚少,只有将战局放在宫外,我们才有胜利的可能。”
可是,如果萧睿真的到了战场上,太后完全把持朝政,虽无兵权,但若她执意扶持自己的儿子襄王上位,谁又能拦得住她?
萧睿似乎知道我在想什么,他目不转睛地望着我,我有些慌张,人间第一退堂鼓艺术家,不行不行我不行,我绝对斗不过在后宫历经两朝依旧屹立不倒的太后的!
“你可以的,不过十几日,等朕打了胜仗回来,就带你满宫转悠。”他吻了吻我的额头,将我的肩膀扳正,萧睿一向思虑周到,温柔多情,此刻难得有几分坚定。
我就这样被他的美色迷惑了。
也许,我实在难以忍受,喜欢一个人,却躲躲藏藏,永远见不得光了。
是的,这没什么好丢脸的,我爱上了皇帝,许是从我们表面配合演戏,他却常常半夜给我送花开始,又或许,是我们抵足而眠,日夜相守开始,再不然,就是皇帝陛下比谁都明白我的心思。
他事事都不想让我受委屈,说好了帝后合作,如今他却要将所有的刀山火海走一遍,只要我等着他凯旋。
7
据说,萧睿说要御驾亲征的时候,整个朝堂都寂静了,下一秒一大群人呼啦啦地下跪,高喊着:“陛下三思!”
就连太后,都坚决不同意。
可是西北的战报,源源不断地送过来,蛮夷大军逼迫凉州,李守不知所踪,南朔威猛军远水救不了近火,要想支援,唯有从京城借调兵马。
而朝堂可以一战的,年轻一辈的有萧睿的三皇弟襄王,如今战局惨烈,他躲还来不及,更别说行军打仗了。而老一辈的,就只剩我年近七十,早已解甲归田的老父亲了。
所以御驾亲征,从京城借调兵马,表面上看是变相夺权,因为三万御林军的统领是太后的亲侄子——许钦言。
实际上,却是不得已而为之,萧睿都要上战场了,还要说他争权夺势,天下人都看着呢,怎么也说不过去。
迫于形势压力,太后将其中两万兵马指挥权给了皇帝。
萧睿出征前一晚,听青禾说,萧睿来过,他站在院中的西府海棠下,挂了一只八角宫灯,那是后半夜,我已经睡了,他一个人提灯而来,没有让人惊动我,只是问青禾:“院子里怎么没种向日葵?”
我最喜欢向日葵,也素来爱那些花花草草,他很清楚。
不等青禾回答,他就笑着摇头:“等朕回来再种,你别告诉她。”
当然,第二天我一醒青禾便告诉了我,不等我开心,萧睿身边的近侍就宣皇帝口谕,说我蛮横跋扈,禁足中宫,罚抄佛经百遍。
随他一起来的,还有荣美人。
她穿着素色衣裙,眉目处缠着白色纱布,静静地坐在庭院里,让青禾帮她准备笔墨纸砚。
荣美人的声音轻轻柔柔的:“即使臣妾眼睛瞎了,这手,也是能写字的。”
“不过,”她顿了顿,“皇后娘娘尽管放心,臣妾是站在您这一边的。”
荣美人的父亲是礼部尚书,表面是太后一党,实际上却是少数支持萧睿的权臣。
大越百年基业,不能由一个女人执掌朝政,恪守礼制的礼部尚书如此哀叹。
这时候我才发觉,原来萧睿,已经将他的全部底牌亮在我面前,没有丝毫隐瞒。
我禁闭中宫的日子并不无聊,闲来无事总会给荣美人讲天南地北的故事,幽掖凉州,翻山越岭,深入敌军,连夜追击等等,一听就入了神,直到深夜,也不肯离开。
“要是有一天,我也能看到那些山川河流,大漠落日就好了。”荣美人听完这些故事,神情落寞。
那一刻我仿佛听到深宫里无数女子发出的一声又一声的幽叹。
这些鲜活有趣的女子在这座四四方方的皇宫里红颜变白发,她们的生命和灵魂都被死死地钉固在这里,没有丝毫挣脱的可能。
8
战报传到宫里的时候,我正在拨弄晒干的桃花,是许舒容踉踉跄跄地跑进来,脸色苍白,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如此狼狈的样子。
“今日西北战报,说陛下诱敌深入,不幸遇伏,生死未卜,你不是修罗将军吗?你去救他,求求你救他!”
我有些好笑地望着她,云淡风轻道:“你不去求你亲姑母,求我做什么?如今朝中可带兵的只有襄王,他是你表兄长,求他也行。”
许舒容气急败坏地打翻我的桃花:“他们要是去我用得着求你?”
我头也不抬道:“许贵人这是说的什么话,陛下遇险,亲弟弟不去救,反而需要我这个后宫妇人?”
许舒容冷冷一笑:“就知道你是个不中用的,陛下若是平安回来,定要废后不可!”
她转身离去,听宫人说,许舒容在太后宫里大吵大闹了一下午,被太后扇了一耳光,又命数十名侍卫好好看守。
荣美人听了这些动静颇为担忧:“皇后娘娘,陛下会没事的吧?”
我看了眼天色,轻声道:“再等等。”
入了夜,暮春的蔷薇开得很盛,但天气又凉,我让青禾温了一壶桃花醉,叫上荣美人,在内殿喝酒吃点心。
到了子时,我已经不胜酒力地趴在桌子上睡着了,荣美人也醉醺醺的,让青禾留在内殿歇息。
四下的宫人都散了,我换上了青禾的衣服,翻墙出了中宫。
萧睿走前,将他身边的一支内廷侍卫留给了我,这是他在宫中唯一的势力,只有二十余人,不多,但是出宫足够了。
与侍卫碰面,他们给了我一张皇宫路线图,领头的人高个,眉目冷冽:“娘娘,您需要换上侍卫的衣服,三更天有交换班,那时候,您是最容易出去的。”
我点点头,去内间换好衣服。
等待的时间是如此漫长,我看着月亮由东向西,天幕一点点地泛蓝,终于等到三更天,侍卫轮班,我走在队伍末尾里侧,假装镇定地随着他们巡逻。
宫门口比想象中的要森严,也许是宫中的局势瞬息万变,整个皇宫内,都有种风雨欲来的压抑和沉闷。
到了宫门口,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我一眼认出把守宫门的是御林军统领许钦言,他骑着马,我一眼就看见了他。
他带的人不多,但是,他认得我。
领头者就在我身侧,我拉了拉他的衣袖,目不斜视,压低了声音:“许钦言认识我,他就在前面。”
领头者皱了下眉,很快他又镇定下来:“娘娘,您会骑马吗?”
“当然。”
许钦言显然也是刚到,万分紧急,不然他不可能骑马进宫,我们愈发靠近宫门口,他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居高临下地望着我们这批人,皱眉道:“今日你们不必轮值,回去休息吧。”
“敢问许统领奉谁的命把守宫门?”
许钦言夹马上前,拔刀就砍,问话的人拿刀格挡,那个领头人直接冲到前面,飞踢而上,将许钦言踹下马,他将我拉上马背,径直向宫门口奔去。
“贼人谋反,格杀勿论!”
身后杀声震天,那十几个侍卫已经打开宫门,天光倾泻,领头人策马狂奔,小小的缝隙眼看要合上,千钧一发之际,他将匕首狠狠地插入马腹,然后他直接摔了下来。
我匆忙回头,却发现他早已身中数箭,他望着我,像是望着世界上最后一道光。
他们是为我而死,也是为大越而死,我马不停蹄地向前奔去,来不及悲伤,因为有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9
京城的防卫向来固若金汤,襄王到京城门口的时候,看到我在城墙上,一时有些怔愣。
我换上了盔甲,手持长枪,对着初升的朝阳,笑意盈盈道:“襄王殿下,您带着将士们来京城,是干什么呢?”
襄王身后有五千兵马,显然是匆忙集结而成,而城楼上的士兵,穿得却是西北军的盔甲。
他们一个个都曾跟着我浴血杀敌,是大越最精锐的部队,而我,是大越威名远播的修罗将军。
只要我站在这里,又有谁,敢强行带兵进入京城?
太后,襄王,所有人都以为,萧睿带着御林军去了战场,这是事实。可是他带过去两万兵马,却暗中替换了一万西北军,命他们四散京城各地,隐藏踪迹。
直到有一天,他们曾经的将军出现在他们藏身的酒楼,就是他们要集结的日子。
襄王以为,他带着五千兵马,京城内还有一万御林军,内外联合,这场仗必胜无疑。但御林军,只是守卫京城,他们可不敢攻打京城,那是谋反。
即使许钦言是御林军统领,他顶多调动兵马,维护京城治安。无论如何,是不敢跑到城门前和我作对的。
更何况,我手中还有凤印,西北军把守京城,老将军和修罗将军坐镇,谁有把握能赢呢?
局势陷入了僵局,整整三天,三方兵马没有任何动静。
第三天夜里,突然下起了瓢泼大雨,漫天雨幕之中,任何人影都瞧不出,我知道,时间到了。
如果他们要选择进攻的最佳时期,只有现在,因为他们,已经没办法再等了。
我命两千士兵把守城门,六千兵马分别埋伏在城内三条到达城门的必经之路上,剩余两千,则随我出城杀敌!
攻城比想象中来的要快,但是襄王显然没想到,我竟然敢出城偷袭。
浓重的血腥之气被大雨冲淡,我不知道自己可以撑多久,也不知道这里会不会是我生命的终点,但是如果真的停在这里,我会不甘心。
因为我好不容易喜欢上的人,我还没有见他最后一面。
面容被溅上温热的血,瞬间又被大雨冲去,视野模糊不清,挥舞着长枪的手臂酸痛,整个人都似乎在地狱之中,在滔天雨幕里,我恍惚看见有千军万马向我涌来。
如果是敌军,那我可真要投降认输了。
策马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越来越近,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来人伸手将我捞进怀里,他说:“我来晚了。”
一句话,让我从地狱,重回人间。
这场仗,胜得艰难,我昏迷了整整五天,等我醒来的时候,外面还在下雨,我以为战争没有结束,下意识地去摸身侧的长枪,却摸到了一只冰凉的手。
是萧睿,不知他守了我多久,双眸通红,面色疲倦。
见我醒来,他声音嘶哑:“你终于醒了。”
“陛下……”
我还没问完,他就已经知道我要问什么:“一切都结束了。”
萧睿将我揽到怀里,我亦紧紧地抱着他,将头埋进他的脖颈,像是在汪洋大海之中抓住唯一的浮木。
这时我觉得,就这样和萧睿度过一生,也很好。
10
雨下了整整一夜,第二日清晨,我醒来的时候,萧睿已经上朝去了,青禾许是听到动静,她端着净水进来,轻声道:“娘娘,荣美人在庭院里跪着。”
我推开了窗棂,瞧见脸色苍白的荣美人,她不知跪了多久,淅淅沥沥的雨将她浑身都淋透了,她听到动静,跪着挪步到我面前,砰砰地磕头:“娘娘,求您救救臣妾的父亲吧,求求您了。”
她的额头很快磕出血来,顺着雨水流到庭院里。
她的父亲,原先是太后一党,后来归附萧睿,但是彻查太后党羽一案时,她父亲却牵涉过甚,如今身陷囹圄。
“臣妾的胞弟,他才十五岁,他与臣妾感情深厚,娘娘,求您,看在往日情面的份上,救救臣妾的家人。”
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是不会来求我的,荣美人是个有傲骨的。我实在不忍心看她如此哀求,就起身出去,撑着把伞,挡在她头顶。
她仰起头,胡乱地抓着,素白的手指抓住了我的裙摆:“娘娘。”
“本宫现在就去见陛下,秋夕,你扶荣美人回宫,看着她洗个热水澡,喝了姜汤再回来。”
我将伞给了秋夕,青禾立马撑着伞来到我身侧,直到我们走远,她才开口:“娘娘,您真的要管荣美人的事吗?”
青禾的担忧我很清楚,如今局势刚稳,太后退居后宫,颐养天年,我就跑到他面前替罪人求情。
他固然会因我们的情分而网开一面,但在他心里,未免不会留下芥蒂,若他将我当成第二个太后,我又将如何自处?
我第二次到勤政殿的时候,许舒容正跪在殿门口,她一身素衣,漆黑的长发泼墨般伏在身后。
她瘦弱的身躯几乎要倒在大雨之中,看到我,立马又挺直了脊背。
我对她无话可说,正要走入殿内,她却轻轻笑出了声:“李玥黎,你以为你的下场会比我好到哪里去吗?你只会比我更惨,李氏九族,都会被诛杀,鲜血四溅,就连你,也逃不掉。”
这是她对我怨毒的诅咒,我转过身,想说什么,身后有一道声音传过来,坚定有力:“她是大越的皇后,是朕的发妻,没有人能够动她一分一毫,即使是朕,也不可以。”
许舒容愣愣地望着我和萧睿,她的神情变得很奇怪:“陛下,您不是与皇后不和吗?”
不等萧睿回答,她像是明白了什么,又哭又笑,如同痴傻一般:“是我太天真了,巴巴地去给皇后送信,求她救您,原来是你们一早就商量好的!”
我对许舒容,没有一点同情之心,冷漠道:“思过的这些日子,本宫听说了不少事,有一个宫女,在御前奉茶,你看不惯,将她那双泡得一手好茶的手,用竹夹全部夹断了,十指连心,锥心之痛,那个宫女从你宫里出来之后,直接投湖自尽了。”
“那又如何?”她勾起嘴唇,讥笑,“不过一个奴婢罢了。”
许舒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只是一个宫女而已,萧睿握紧了我的手,将我护在身后。
他垂眼看向许舒容,终于对她说了最后一句话:“你视人命如草芥,又有什么资格,替你那些杀人如麻的父兄求情?”
萧睿话音刚落,我几乎是挑衅一般,在他身后道:“荣美人同臣妾姐妹情深,希望陛下看在臣妾的面子上,对荣家网开一面。”
萧睿没有丝毫迟疑:“好,朕答应你。”
许舒容一张脸血色褪尽,面如白纸,气得猛然吐出一口鲜血,直直地倒在大雨之中。
她不甘心地向前爬,想要爬到台阶上,左右的宫婢没有一个人去扶她,最后她仰起头,怨毒地看向我:“是你!夺了我的后位,杀我亲族,如今就连我父兄都不放过,你不得好死。”
我已经不想再看她一眼,头也不回道:“许舒容,你就是太蠢,太后为何不替许家求情,她的话,难道不比你的权威大?”
身后没有了任何声音,有大胆的宫婢上前去探她的鼻息,小心翼翼道:“陛下,许昭仪死了。”
这是她的命数,她死有余辜。
荣美人的弟弟没有被流放,而是随着其他被牵连的子弟去了西北参军,大漠狂沙里走一遭,京城里的俊俏郎君估计都变成了野狼,我这样同荣美人说笑,她也跟着笑。
那一日,天气正好,庭院里的月季开了满园,荣美人说要弹首曲子,她正在调琴音的时候,忽然问我:“娘娘想遇见一个什么样的人呢?”
我想了很久,最后笑了一下:“约莫是温柔体己,敬我爱我的人吧,可惜我遇不到的。”
接话的是身后的青禾:“为什么?”
“因为我们生活在这个朝代,女人没有话语权的朝代。”
“以后会好吗?”荣美人淡淡地问道。
“会的。”
我轻声说。
11
尾声。
入了夜,月色溶溶,外头秋夕让人点起了灯笼,挂在庭院里的西府海棠上。
青禾指挥其他人搬着小花盆来回移动,她们总是变着花样地哄我开心。荣美人还说要叫我弹琴,真是生活不易,皇后叹气。
但这些细碎又温馨的日常让我觉得,宫里的生活也没那么难熬,还挺有意思的,宫斗也没那么疯狂,都是些小打小闹,我看不上眼。
我正盯着她们忙活着,丝毫没有察觉身后多了个人,他也不说话,直到我看到地上颀长的影子,才知道萧睿来了。
我想要回头,他却固住了我的肩膀,慢慢将我环进他的怀里。
“从今以后,我敬你爱你,待你温柔体己,你只能遇见我,因为你是我的皇后。”
我一怔,怪不得荣美人今天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原来是接了圣旨的。
我真诚而大胆地表达自己的想法:“不,我不是陛下的,我不附庸于任何人,我是独立而鲜活的个体。”
“如果陛下做得不好,不需陛下废后,女子也能休夫。”
萧睿:“???”
我转过身,他生得实在好看,面若春晓之花,笑起来眉眼弯弯,我叹了口气,看见他俊朗的面容,忍不住安慰他:“所以,陛下还有漫长余生,学着做臣妾的夫君。”
“那我,绝对不辜负皇后的期望。”
他轻声回答说。
从那之后,萧睿不再是一个帝王,他是一个女子的夫君,那个“朕”,他再也没有在她面前提起过。
大越永安元年,太子萧睿即位,时七岁,太后监国,永安十二年夏,成贤(萧睿)掌权,勤政爱民,选贤举能,从谏如流,不好美色,帝后琴瑟和鸣,是大越王朝流传百世的爱情佳话。(原标题:《皇后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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