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孟春明
榆树
前几天，我帮家里照顾宝宝的阿姨回了趟老家，回到北京的时候，带了一包平时的稀奇东西。从自家后院榆树上摘来的榆树钱。
说它平常是因为随处可见，说它稀罕是因为多年未见。我迫不及待地抓了几枚，塞进嘴里，一股清鲜味道直冲喉咙，似乎回到了自己的儿时，春天，爬到老榆树上，一把一把地捋榆钱往自己嘴里塞，牙齿都是绿的。榆钱儿
《本草纲目》说“榆未生叶时，枝条间生榆荚，形状似钱而小，色白成串，俗呼榆钱。”其实，榆树钱并不是纯白色的，有的是淡淡的绿色，甚至是深绿色。因为榆钱儿似钱非钱，落在地上斑斑点点，很有画面感，同时，榆钱又往往伴随着漫天的柳絮翻飞，所以，不少古人写诗吟咏之，司马光说“榆钱零乱柳花飞，枝上红英渐渐稀。莫厌衔杯不虚日，须知共方惜春晖。”北京人说话喜欢带儿化音，榆树钱也被叫做榆钱儿，同时读音也发生了变化，钱字从第二声转为第三声，榆钱儿变成了“榆浅儿”，透着一股子亲切。
早年间，榆钱儿可是普通人家春天的恩物，青黄不接的时候，从树上采摘些榆钱儿，掺在玉米面里，加上些盐和十三香，蒸一锅窝窝头，再熬一锅虾皮白菜汤，就是一顿好饭食。到了灾荒年，不仅是榆钱儿被捋光，榆树叶子、榆树皮也都成了救命的食物，吃糠咽菜的菜里，榆钱儿绝对是上等货色。早些年，京城还偶尔可见卖榆皮面的，买回来掺些白面擀面条，滑溜得很，别有风味。而今，已经没人做这个生意了。
榆钱儿窝头
榆钱虽然稀罕，加工起来却很简便。王世襄先生的哲嗣王敦煌在《吃主儿二编》里说，抓一把白面、一把棒子面和榆钱儿搅合均匀了，上锅蒸几分钟，拌上蒜泥，齐活。别看我家阿姨带回一塑料袋的榆钱儿枝枝愣愣、蓬蓬松松，蒸完之后一塌秧就没多少，吃得意犹未尽，灵机一动，上网查查，还真有不少人做这个生意，不过价钱并不便宜，1.5公斤，卖58元，还不含邮费。唉，谁叫咱嘴馋呢？买！拌上玉米面，加点盐和十三香，蒸锅窝头，还真好吃。
槐花儿
槐花
家居左近有个菜市场，是个早市，每天临近中午，几个带着红袖标的人边吹着哨子，边提醒着商贩和买菜的人们加快节奏，大约半小时后，保洁人员开始清理场地，没多久，市场消失了，中午到晚上，这里又变成了一个清爽的广场。眼下，类似的菜市场在京城已不多见，一刀切的城市整治，把许多便利市民的小市场、小商贩驱逐的一干二净，市容是整洁了，可城市的生气也没了。我一直想不明白，一个大城市，为什么就不能容留些市井气？烟火气？难道冷冰冰、冷清清真的好吗？
虽说现在去超市买菜也很方便，隔三差五的，我还是会去早市转悠一趟，理由很简单，那里的菜不仅比超市卖的新鲜，而且种类多。割草打兔子，这也是一种晨练。况且，问问菜价、和菜贩和顾客交流一些菜蔬做法，也是个乐子。常去超市买菜的人都有这种感受，有的菜品你可能只需要一点点，买回家当做配菜或点缀，可超市的菜包装成一大捆，吃不完就浪费，你去问能不能拆开卖？一准招来白眼。去早市你买块冬瓜回家准备做个冬瓜汆羊肉丸子，需要点香菜提味，好办，菜贩会送你几茎香菜，不要钱。透着一股子亲切。下回，你肯定还会买他的菜。
今天，早市上有个小伙子的摊位上赫然陈列着一大堆槐树花儿，凑近了一嗅，满鼻香。
1987年，北京市第八届人代会第六次会议审定月季、菊花是北京的市花，国槐、侧柏是市树。国槐是中国槐的简称，在北方地区广为栽种。古人把皇宫称作槐宸，宫廷称作槐掖。宰相又叫做槐宰、槐岳、槐卿，赞誉公卿德高望重叫做槐望。可见，槐树在中国文化里的地位。
槐花馅饺子
儿时，每当春季槐花儿开放的时候，我和小伙伴就会从树上采下一束，取下一朵槐花，揪去花蒂，将花的尾部放在嘴里轻轻一吸，一滴清甜的液体就融进口里，槐花清甜，槐花蜜也是常见的蜂蜜品种，具有很好的保健功效。
槐花儿未开的时候叫做槐米，是一味中药，具有清凉止血、清热解毒、抗菌消炎等功效。槐米开花后则是一味美妙食材。
槐花儿的吃法也很简单，最常见的是槐花儿麦饭，此物与麦子无关，就是槐花儿加些面粉，与蒸榆钱儿的方法一样，拿面粉拌匀上锅蒸。此外，槐花儿摊鸡蛋，烙槐花儿饼、做水饺、包子馅都颇为味美，而且荤素皆宜。我买回来的槐花儿包了一顿饺子，方法很简单，槐花洗净焯水后挤去水分，加入海米、鸡蛋碎和调味料，搅拌均匀即可。家里老人吃了之后的评价是比荠菜好吃，回味还有些甜丝丝的味道，而且还有通便的效果，这一点倒是意外收获。
柳芽儿
从前，我工作过的单位在京郊有一个培训中心，这里山清水秀，绿树参天。每年开春之后，中心主任会带着员工去捋柳树芽。无它，这是一道良好的食材。采回来可以让久居城市的人们尝个新鲜，同时也能够降低培训中心的运营成本。他们把采摘回来的柳芽儿处理好、收藏好，一年到头都有碧绿的柳芽儿可食。早餐时，餐桌上必有一碟小菜腌柳芽儿，用来佐粥十分相宜。正餐时端上的主食里每每有玉米面做的菜团子、菜饼子，馅料自然是柳芽儿了。我是个很没品的吃货，山珍海味浅尝辄止，而这些乡野之物却往往会吃撑为止。
凉拌柳芽
我曾经专门问过柳芽儿的处理方法。他们回答说，柳芽儿味道微苦，采摘回来之后要浸泡之后焯水，之后再行加工。一是腌渍，将柳芽儿洗净控干水分加盐，象腌咸菜一样处置。二是晾晒使之变蔫，入冷库储存。三是与黄芪叶子混在一起，泡茶饮用，具有保健功能。
以后调离之后，一想到培训中心，首先就是那里的各式野菜，没出息的很。
我们都知道，阿司匹林是一种用途广泛的良药，其主要成分是水杨酸。而水杨酸的粹取又源自柳树。古希腊人已经知道柳树皮可以缓解疼痛，西医之父希波克拉底记录过柳树皮可以退热消炎。柳叶和它的嫩芽自然也具备如此功效，所以，吃些柳芽儿，自然好处多多。
树上的蔬菜不仅是这几种，香椿芽、杨树花、花椒芽等等都是很好的食材，有兴趣的朋友不妨一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