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8年斯坦福学生拉里佩奇(Larry Page)和谢尔盖布林(Sergey Brin)两人在谷歌注册,20年后,他们创建了世界上最大的搜索引擎和手机系统,创建了世界上最大的视频网站和电子地图。
在两位创始人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公司能达到今天的地步,但同时,谷歌离它当初设立时的目标也越来越远。
在成立之初,谷歌的目标就别具一格,在给华尔街的股东信里,两位创始人写下了如此的警告:
“Google 不是一家常规的公司,我们也不想变成这样的公司”。
这其中,“不作恶”这三个字成了Google墨守成规的原则,早期,Google CEO施密特曾主持过一个广告业务会议,开会开到一半,一个员工狠砸桌子叫到“ THAT"S EVIL!”(这就是作恶!),这直接改变了会议的结果。
Google的广告业务上线时的确是一股清流,它没有弹窗和页面广告,非常简洁化一,与当时的竞争对手完全不同。
同时,在谷歌理想主义的影响下,它开设了地图、图书库、邮件系统等免费工具,谷歌内部的文化充斥着创新、不墨守成规、反教条和权威的作风。
它成为了硅谷精神的代名词,浑身散发着一股热忱,而与之相对的是老态龙钟的微软,垄断版权、利益至上、毫无创新。
但20年之后,谷歌已不再是少年,“不作恶”从员工准则中被剔除,谷歌也和其它上市公司一样,变的越来越常规。
最近闹的沸沸扬扬的性侵事件就是最好的证明。
2014年,安迪·鲁宾(Andy Rubin)从 Google 离职,他主导了安卓系统的开发,为谷歌在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在谷歌和全世界看来,安迪是一个英雄,但是安迪从谷歌离开其实另有隐情。他被手下女员工指控性侵,被Google证实后,创始人佩奇要求安迪辞职。
尽管如此,Google还是给安迪安排了盛大的告别仪式,提供了9000万美元的补偿金,甚至对他新创立的公司进行了数百万美元的投资。
安迪辞职后打造的Essential Phone,成为了全面屏的先驱
安迪并不是唯一,在过去10年中,谷歌还袒护了另外两名行为不检点的高管,而且在没有法律要求的情况下,谷歌都自愿给他们提供了高额的补偿。
官方上,谷歌一方面掩盖性骚扰事件,一方面给施暴者补偿金,而且在10年的时间内,没有针对这类案件进行针对性措施。
讽刺的是,当低级别员工涉及此类事件时,谷歌会立即把他们赶出去,并支付很少的遣散费。
安迪的事情被《纽约时报》曝光后,全球50个城市,约2万名员工参与了罢工,这相当于谷歌员工总数的1/5。
在压力下,谷歌发表了声明,表示在过去2年内,因性骚扰指控解雇了48人,也没有发放补偿金,但这份声明巧妙地规避了安迪的事情。
这显然不能平息罢工者的怒火,有人直截了当地说:
“我在 Google 做什么呢?我每天辛辛苦苦工作,这样我的公司就可以付 9000万给骚扰我同事的高管。”
在员工看来,谷歌不对滥权者做严厉的处罚,直接让普通员工的职业生涯和生活受到了威胁,罢工的行动,是争取更安全的办公环境,保护和支持彼此。
罢工者提出了具体的要求:包括公开性骚扰调查报告,给受害者开通申诉的绿色通道,改变HR处理此类事件的机制等等。
其实,这不是谷歌第一次遭到自家员工的抵制。
早在2015年,谷歌就因强迫安卓手机商预装谷歌捆绑式服务遭到了员工的反对,但当时人们也承认,这是谷歌获取盈利的一个必不可少的方式。
虽然员工对待这件事的态度模棱两可,但谷歌却受到了欧盟2次指控,第一次指控谷歌利用搜索引擎的优势,故意降低竞争对手的搜索排名结果,最终给出了30亿欧元的罚款。
第二次是针对操作系统的预装应用,欧盟认为预装谷歌应用,阻碍了产品创新,又开出了50亿欧元的罚单。
从结果上来看,谷歌已经变得和它曾经极其讨厌的微软一样,搞行业垄断,不断打压对手而不知进取。
搜索广告和预装系统是谷歌盈利的两个基石,它虽然不是那么光彩,但至少是公司活下去的必要手段。可之后发生的事情,在很多人看来是突破底线的。
今年一月,谷歌的员工通过一封内部邮件了解到,公司在向美国国防部的Maven项目提供技术支持,帮助军用无人机进行目标识别和跟踪,并最后予以打击。
这份邮件还牵扯到当时的首席AI科学家李飞飞,她在邮件中向相关人员嘱咐:“无论如何导游避免提及和暗示人工智能,AI武器是最敏感的话题。”
还有中国特制搜索引擎的开发,这件事情谷歌更是严加保密,直到8月媒体爆料,指出谷歌内部在孵化一个叫Dragonfly的项目,它是专门为中国定制的搜索引擎,它接受了政府的信息审查,取消了一些政治相关词汇的搜索结果、在涉及空气污染指数等敏感信息时,也使用了相对不那么客观的官方数据。
曾经,退出中国是谷歌坚持原则不妥协的表现,而现在,CEO皮蔡表示推出中国版引擎符合谷歌价值观:“谷歌的任务是跟每一个提供触手可得的信息,中国有全球20%的人口,考虑到这个市场的重要性,谷歌需要采取一些长远的计划和措施。”
这两个项目曝光后,谷歌收到了很多来自内部的抗议和联名信,还有数十人辞职的抗议活动。
员工从道德标准上质疑谷歌的秘密项目,对公司的政治立场和价值观产生怀疑,他们反映公司的决策不再透明,不再关心员工的建议和困扰。
一名员工表示“我感觉我已经不能推荐任何人加入谷歌,当意识到这点后,我发现我也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谷歌在年会、宣传、公司招聘、企业活动上依然在倡导这个公司初始的价值观,在人们的印象中,谷歌也是一个“道德标准很高”的企业,但事实是,和其它大公司一样,谷歌早已变的平淡无奇,早已失去了自己的棱角,变的圆滑、世故、拜金。
而缔造谷歌文化的两名创始人,似乎也有难言的隐衷,他们一方面对于公司性侵犯的事件姑息纵容,另一方面又定下了“不作恶”的口号,令人琢磨不透。
其实,这两人和其它科技公司创始人不太一样,早在2001年,两个年轻创始人就把CEO的职位让给了埃里克施密特,在这段时间内,谷歌成功上市,研发出了安卓,收购了YouTube,退出了中国市场。
2011年,施密特退休,佩奇重新接管公司日常运营,并与布林展开了一系列新硬件和社交软件的研发和尝试,但谷歌研发的硬件基本都以失败告终,倾尽全力打造的社交应用也被Facebook遮住了光芒,2015年,谷歌重组,成立了母公司Alphabet,谷歌CEO变成了皮蔡。
这次重组在很多层面上改变了公司的内核。
皮蔡来自著名管理咨询公司麦肯锡,而CFO(首席财务官)则是华尔街老兵露丝·普拉特。这两人更加注重业绩成长和经济效益,削减了大量不能带入收入的开支,回购股票,不断拉高谷歌的市值。
新CEO皮蔡
佩奇和布林虽然依然掌控着公司的控制权,但对于谷歌的干预越来越少,在谷歌爆发出严重信任危机的时候,他们俩也不再站出来说话。
在过去5年间,佩奇没有为公司站台发布过任何一个产品,彭博社透露,佩奇在很大程度上退出了公司的运营,只关心一些Alphabet X的实验项目,基本在公司见不到他的身影,他把很多时间消耗在加勒比海上的一个私人小岛上。
随着科技企业越做越大,它的社会影响力也随之增强,人们关心的不仅是它的产品和服务,还有它对某件事情的判断和标准。同时,企业和政府之前的摩擦也越来越多,很多时候需要做出一个抉择,当科技企业的产品开始关乎恐怖主义、选举、人权等东西的时候,它们也能难去保持自己的本性。
包括苹果、谷歌、Facebook、亚马逊、百度、腾讯等很多公司都面临过类似的考验,比如在一起恐怖活动中,FBI获得了嫌疑人的iPhone,要求苹果进行解锁,苹果做出了自己的回应;亚马逊和美国五角大楼合作,在面对质疑时,它也坚持了自己的选择;Facebook假新闻对大选的影响、百度医疗广告的机制、腾讯对待个人隐私的态度...通通都是企业与经济利益、与公共关系间矛盾的映射。
不可置否的是,谷歌依然是全球最大,最赚钱的科技公司之一,但就像所有成熟的上市公司一样,它开始畏手畏脚,越来越常规化和商业化,脱离了很多粉丝和员工 “理想中的谷歌形象”。
20年前,当一群满怀理想的年轻人在车库里搭建谷歌网站时,没有一个人能预料到这家公司会在未来变的如此伟大,同时,也没人相信它会变得如此平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