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1驰援淞沪
部队又要出川参加抗战了,对于刘成龙来讲,是意料中的事。激于民族义愤,出于抗日救国的目的,他带着简朴的行李,义无反顾地随部队出发了。
从重庆出发时,刘成龙的新一团第二营有三百五十人左右,在朝天门码头乘坐民生轮船公司的一艘大客轮向武汉驶去。
重庆各界民众前来送行的人很多。人山人海地拉着各种送行的条幅,学生们呼喊着口号,场面很激昂。
送行的人群中有许多是官兵的家属,他们同一般人不一样,大部分在哭泣,毕竟是亲人要上前线打仗,不知结果会怎么样,能否活着回来?
二连长毕胜云是重庆人,刘成龙在人群中看见了他的老婆,带着他年幼的儿子站在前来送行的人群里,被拥挤的人群拦住,挤不过来。刘成龙找到毕胜云,对他说:“二连长,你老婆和小孩来了。”
没想到毕胜云看到他老婆和孩子,没有走过去,而是蹲在码头上,哭泣起来,边哭边说:“让他们不要来,偏要来。全家来送行,这样不吉利,我这一出去,恐怕是回不来了!”
毕胜云也算是那种天不怕、地不怕的老兵了,在绥远时,大仗恶仗打过不少,可这次上淞沪战场打日本鬼子,自知凶多吉少。
刘成龙带着二营三百多官兵,告别了重庆的父老乡亲,随着大部队上船,在汽笛声中,部队随轮船离开了重庆。
他们乘船在长江之中航行,穿越著名的长江三峡,向武汉驶去,开赴淞沪抗战前线,再一次投入到抵抗日本侵略的民族解放战争中去。
经过几天的航行,刘成龙乘坐的轮船终于到达了武汉。
按原计划211师要在武昌休整补充以后,再投入淞沪战场参加战斗。但由于淞沪战场吃紧,必须火速驰援上海。
淞沪战场形势格外严峻。进攻上海的日军由原来上海派遣军的二个师团,又增加了从日本国内和关东军抽调出来的部队所组成的第十军,日军第十军下辖三个师团的兵力,至此,增援上海的日军兵力超过十万,再加上日军在上海作战的兵力从原来的二个师团增加至五个师团,总兵力超过了三十万,企图在淞沪战场聚歼中国军队主力,打败中国军队后,迫使国民政府投降。
为改变淞沪战场的不利局面,军事委员会命令在武汉集结的川军各部不用休整,立即开赴淞沪战场,增援及替换前期战斗中伤亡较大的部队。
川军211师廖建国部接到战令,坐上汽车风驰电掣般赶往上海。
两天后,211师的先头部队第二团首先抵达了泗安城。廖建国命令第二团团长谢英豪率部在泗安城构筑野战防御工事,阻击日军进攻。
泗安城位于浙江省的北面、太湖的西南侧,毗邻安徽省的广德城和江苏省的溧阳城,芜湖至杭州的要道从这里经过,地里位置极其重要。但这一带地势平坦,是易攻不易守的地方。
二团团长谢英豪接到命令后,立即按照廖建国的作战要求仓促构筑野战工事,想以此为据点,阻止日军的进攻。
就在211师二团仓促进行野战防御工事构筑时,日军进攻部队的前锋已经抵达泗安城,在飞机、坦克和装甲车的掩护下,立即向二团发起了进攻。
二团仓促构筑的野战工事,根本就挡不住日军在飞机掩护下坦克和装甲车的进攻,阵地很快被日军突破,负责阻击日军进攻的二团所属部队伤亡惨重,在前线督战的谢英豪团长壮烈殉国,泗安城很快被日军占领。
当夜,211师师长廖建国命令后续赶来的新一团刘洪生部,立即投入战斗,夺回泗安城,打击日军的嚣张气焰,为阵亡的弟兄们报仇雪恨。
刘洪生接到命令后,将属下三个营的兵力按照第一、二、三营的顺序分成左、中、右三个方位突击,命令刘成龙的二营从正面横扫过去,打日军一个措手不及。
团参谋长钟军要求各营在午夜时分进入阵地。进攻时,由于是夜间作战,怕误伤自己,以左臂扎白毛巾为记号,成拉网式搜索前进,尽量在靠近日军后,再发起冲锋。
发起攻击的时间确定为凌晨4时,采取夜袭的办法,对占领泗安城的日军进行突袭。
刘成龙的二营为正面进攻,攻坚难度非常大。
那一夜,天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空旷的田野里,庄稼早已收割。深秋的夜晚,已经没有了江南原野里常有的蛙鸣和虫吟,大地安静得出奇。刘成龙带领着二营三百多个川军兄弟,怀着为阵亡的弟兄们报仇雪恨的心情,沿着田野间崎岖的小路,向泗安城扑去。
刘成龙挑选了十五个身手好的兄弟组建了一支突击队,由谢春华任突击队队长,袁振光为副队长。突击队从城墙的缺口处摸进去,谢春华指挥兄弟们用刺刀干掉了五六个鬼子哨兵后,袁振光用白毛巾向后面的刘成龙挥手示意,刘成龙率部趁黑摸进了泗安城。鬼子做梦也没有想到,中国军队会趁夜袭击。
刘成龙他们沿着泗安城的街道两侧,向城内搜索前进。
整个泗安城白天经过日本鬼子的洗劫,已经没有一个老百姓了,每户都是空的。就在刘成龙他们沿着街道两旁向城中心前进时,从右面传来了一阵阵密集的枪声,这是梁葆声的第一营和陈翔的第三营同鬼子交火了。听到枪声,刘成龙带着兄弟们立即加速前进,在城区的一个空地上,见停放着几十辆汽车,有许多日本鬼子连衣服裤子都来不及穿,光着屁股正往车上爬,这些鬼子立即成了刘成龙他们射击的目标。
“打!”刘成龙一声令下,二营的三百多条枪立即织成一片密集的火网。
枪声和手榴弹爆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响彻夜空,随后就燃起大火。大火映红了半个天空,没有被打死和炸死的日本鬼子光着屁股,丢下武器装备向城外逃跑了。整个战斗不到一个小时就结束了,泗安城又被夺回来。
此次战斗,新一团击毙了一百多个日本鬼子官兵,缴获了一百多支步枪、几门野战炮、弹药及部分军需物资。
解决了泗安城之后,按照廖建国的作战部署,泗安城交由友军接防,新一团火速赶往上海。
驰援淞沪首战告捷,新一团的官兵们扛着缴获的武器,兴高采烈地唱着哼着,把这几天来长途行军的疲劳早已忘得一干二净了。
0042遭遇战
第二天下午,刘洪生率部赶到了一个叫界牌的地方,由于两翼没有掩护,遭到了日军一个中队的突然袭击。
这支鬼子队伍有二百多人,他们乘坐汽车,以五辆坦克、五辆装甲车为前锋,向淞沪战场推进。在进军途中,他们发现了火速增援上海的川军211师新一团,当即就向新一团的行军队列开炮,给新一团迎头痛击。
新一团团部和陈翔的第三营冲在最前面,这突如其来的打击,让川军官兵乱了套,当场就被炸倒一大片。
鬼子的坦克、装甲车和十几辆汽车里的日本鬼子,用机枪和步枪向他们疯狂扫射着,并快速地朝他们冲过来。
这场遭遇战让刘洪生和陈翔防不及防,团部和第三营的大部分官兵惊惶失措,四下乱跑,成了鬼子装甲车和汽车上机枪扫射的目标,很多官兵中弹倒下了,行军队形被鬼子拦腰截断。
后续赶上来的刘成龙见此情景,站在公路上高声命令,二营三个连队就地散开,利用公路边的田坎作依托,立即组织火力还击,掩护团部和三营展开战斗队形。
在这关键时刻,在泗安城缴获鬼子的二门野战炮和六门迫击炮派上了用场,刘成龙命令炮兵连将野战炮和迫击炮架在公路上,向鬼子的坦克、装甲车和汽车开炮还击,一时间炮声隆隆,浓烟四起。
炮兵连接连打中了鬼子的三辆坦克和两辆装甲车,被打中了的坦克和装甲车立即起火燃烧。趁这机会,刘成龙指挥二营三百多号兄弟趴在公路边的田埂上,用步枪和机枪向汽车上的鬼子射击。此时,鬼子有的汽车被他们击中,开不动了,只好丢弃汽车跟在坦克和装甲车的后面气势汹汹地朝他们扑来。
紧接着,梁葆声率领的一营冲上来了,立刻与鬼子打成一片,战斗变成胶着状态。
双方的距离太近了,炮兵连的野战炮和迫击炮已经发挥不了作用,刘成龙气得直骂娘。
鬼子的坦克和装甲车已经冲上来了,毫无退路的一个个川军兄弟,只能用手榴弹来炸坦克和装甲车。一营的兄弟打得最是英勇,在梁葆声的指挥下,有的士兵用手榴弹与鬼子的坦克和装甲车同归于尽。
战斗进行到半个多钟头的时候,鬼子剩下的两辆坦克和三辆装甲车全部被炸毁了。但是二百多个鬼子步兵却端着三八大盖,纷纷卸掉子弹,如狼似虎般地扑向公路上的川军官兵,同梁葆声的一营和陈翔的三营短兵相接白刃格斗起来。
刘成龙带着二营的弟兄,趴在田埂上向鬼子射击,击毙了二十几个鬼子之后,见鬼子兵已经和一营、三营搅合在一起,无法再开枪,便高喊一声:“兄弟们,上刺刀,冲啊!”
刘成龙一声令下,二营的三百多号兄弟端着步枪,手持雪亮的刺刀,向鬼子兵冲去。
二连长毕胜云手里拿着把大刀,带着一百多个川军弟兄如猛虎下山,直冲阵地,迎面就碰上一个双手紧握指挥刀的鬼子中队长。这个鬼子中队长长得一脸横肉,见有个川军中尉朝自己冲来,抡起指挥刀就朝毕胜云劈来。
毕胜云连忙一个左侧身,让过鬼子中队长的刀锋,绕到鬼子中队长的背后,趁其劈空的当口,从后面照准鬼子中队长的背心就是狠狠一刀,由于用力太猛,大刀捅进了鬼子中队长的腹腔,一下子竟拔不出来。
就在毕胜云拔刀的时候,一个鬼子兵端着枪从毕胜云的右面冲过来,对准毕胜云的右肋狠狠地就是一刺刀,毕胜云见状大吃一惊,暗叫不好,来不及拔出刀,急忙丢下刀一个左转身,想避开鬼子的刀芒。
这一避,毕胜云从鬼门关捡回了一条命。鬼子的刺刀擦着毕胜云的左腰部边狠狠刺过,瞬时,毕胜云感到左腰部像被火燎一样地痛。这更激起了毕胜云的怒火,为了消灭这个鬼子,毕胜云忍着剧痛转身双手抓住鬼子兵的三八大盖,抬起右脚照准鬼子兵的腹部,用力一脚踢去,鬼子兵惨叫一声,趴在地上,毕胜云端起从鬼子手中夺过来的三八大盖,毫不客气地给了鬼子一刺刀,将他狠狠地钉在地面,结果了这个鬼子兵的狗命。
就在毕胜云同鬼子兵拼杀的时候,这边的刘成龙端着刺刀左刺右挑,杀声震天,一连刺到了三个小鬼子。其他的鬼子兵见状,立即将刘成龙团团围住。刘成龙左冲右杀,立马又放倒了三个小鬼子,但仍然没办法突出鬼子兵的包围圈,七个小鬼子端着三八大盖,七支雪亮的刺刀一齐向刘成龙刺来,尽管刘成龙毫不畏惧,但他的处境却很是危险。
毕胜云见状,忍着左侧剧烈的疼痛和流血,从鬼子兵身上拔出三八大盖,端着枪大吼一声:“杀啊!”就朝包围刘成龙的鬼子兵冲去。
这些个鬼子兵猛然听到背后响起杀喊声,慌忙转身迎战,毕胜云一个冲刺,立马撂倒一个。这当儿,刘成龙抓住机会照准一个鬼子兵就是一刺刀,将其刺倒。毕胜云冲进包围圈后,立即同刘成龙背靠背、肩并肩地同五个鬼子兵拼杀起来。
这时,团长刘洪生铁青着脸提着二支匣子炮冲了过来,照准包围刘成龙和毕胜云的五个鬼子兵左右开枪,一枪一个,立即打死了两个鬼子兵,其余三个鬼子兵吓呆了,刘成龙和毕胜云见状各对准一个目标,将鬼子兵刺倒。剩余的一个鬼子兵也被刘洪生开枪打死了。
“兄弟们,开枪杀鬼子!”刘成龙高喊一声,也学团长刘洪生用匣子炮点射,那些正在同小鬼子拼刺刀的川军兄弟纷纷开枪,一时间枪声大作。
由于距离近,鬼子兵的三八大盖拼刺刀前就已经退去了子弹,小鬼子看着自己人纷纷中弹倒下也只能干瞪眼,很快一个鬼子中队二百五十多号人马就被川军新一团消灭了。
匣子炮,正式称呼叫毛瑟手枪,也叫驳克枪、匣子枪,在当时,是近距离杀伤力较大的一种短兵器,一个弹匣装弹量可达二十发,所以也叫“二十响”,可连发,有小机枪之称。
小鬼子拼刺刀前退去子弹的原因:首先,小鬼子所使用的三八式步枪(也称“三八大盖”),子弹初速度大,贯穿能力强,近距离搏杀时,双方都没有队形地混站一团,如果开枪射击的话,子弹贯穿对方的身体之后,变成流弹仍有很大威力,极有可能接下来就打到自己人身上,并停留在体内。作为士兵都知道,子弹停留在体内要比贯穿身体对人所造成的伤害更大(当然了,正好贯穿心脏或大脑的除外)。所以,不开枪射击是为了不误伤自己人,而且也得不偿失。其次,小鬼子拼刺刀的预备姿势是:枪刺斜向上约45度,手也是握在枪托的颈处而不是手指扣在扳机上,这样运枪刺杀更有力,枪身也是略斜指向对方的肩膀而不是正对着对方胸膛,是为了防护以方便拨开对方刺杀过来的枪刺。这样的握枪姿势,即使开枪子弹也会打飞了的,不可能击中对方。因此,白刃战小鬼子都会退去子弹。
这次遭遇战,新一团全歼鬼子整整一个中队,击毁了鬼子的五辆坦克和五辆装甲车及二十多辆汽车。可新一团的损失也非常大,副团长潘志伟头部负伤,一营副营长唐又来阵亡,三营营长陈翔也身负重伤。
三营副营长李文浩找来担架要将陈翔抬走,此时陈翔说话已相当吃力了,要李副营长将团长刘洪生找来,他吃力地告诉刘洪生,不要管他,带弟兄们尽快撤离,赶赴上海战场。团长刘洪生命令李文浩无论如何也要将陈翔抬走。陈翔不愿拖累弟兄们,乘抬担架的两个士兵不注意,在担架上用自己的手枪自杀了。
陈翔牺牲后,副营长李文浩被就地提拔为三营营长。
这次遭遇战,二营损失最小,这主要是刘成龙临危指挥得当,要不是他冒着鬼子的炮火指挥二营三百多号兄弟和炮兵连就地展开攻势,以火力压制日军,掩护团部和三营脱离危险,团部和三营有可能就被鬼子歼灭了。
望着满地的鬼子兵尸体,毕胜云心有余悸,想到刚才同小鬼子拼刺刀时,要不是以前在特战队练就了一身过硬的本事,就不是腰部仅仅受点轻伤这样简单了。虽然以前跟着刘成龙在绥远也打过几次硬仗,但那是枪炮对枪炮,如此面对面残酷的白刃战他还是第一次。这次同小鬼子拼刺刀,反应稍慢一点就完了,就被鬼子报销了,就和牺牲的弟兄们一样,永远地起不来了。
战争就是这样残酷,枪声一响,交战双方的官兵就你死我活地厮杀起来,都想杀死对方,把生存的机会给自己。在这种血与火的殊死搏斗中,为得是尽一份军人的职责。
刘成龙看见毕胜云站在阵地前发呆,走上前来,问:“二连长,怎么啦?”
“唉,都是我老婆搞的!”毕胜云叹了口气,“走的时候我说了不要来送行,她偏要来,你看,这一仗我差点就报销了!”
刘成龙觉得毕胜云的歪理有点好笑,就笑道:“二连长,没想到你还这么迷信,你老婆是舍不得你!”
“我知道,舍不得又能咋地?小鬼子都欺上门来了,难不成我们这些大老爷们都做缩头乌龟?这仗总得要有人打的嘛!”
刘成龙见毕胜云穿的大衣在渗血,问毕胜云哪里受伤了,毕胜云回答说:“左腰部挨了鬼子一刺刀,有点痛”。
刘成龙叫毕胜云将衣服脱下,看见毕胜云腰部的皮肉被鬼子的刺刀挑去了一大块,鲜红的血不时地从伤口处渗出来。
“还好,伤得不是很重,几天应该就没事了。”刘成龙帮毕胜云检查了一下伤口,用缴获的鬼子兵卫生包来包扎,以免流血太多和伤口感染。
刘成龙刚帮毕胜云包扎完伤口,副营长谢春华匆匆忙忙赶过来,问刘成龙要不要把牺牲了的弟兄掩埋。刘成龙说来不及,团长让我们清理完战场后,轻伤员自己走,重伤员让未负伤的弟兄搞个简易担架抬着走。牺牲了的弟兄,只有让这里的老百姓掩埋。趁天黑前赶紧转移,要不然鬼子的后援部队上来,全团就有被歼灭的危险。
但是也有部分重伤员觉得自己已经成为了累赘,不愿意让弟兄们用担架抬着走,知道鬼子的后援部队很快就会上来,弟兄们用担架抬着重伤员行军转移速度会慢下来,会拖累整个团。于是有的重伤员乘人不备,学三营长陈翔开枪自杀了。
团长刘洪生心情非常沉重,他带着剩余的五六百号弟兄,赶紧趁天黑转移,赶赴上海战场。
0043血战蕴藻浜(一)
两天之后,廖建国的川军211师终于赶到了上海,进入到指定位置,补充兵员和军需给养后,原地待命。
由于二团团长谢英豪殉国,团长一职由原副团长帅学文担任。
第二天,廖建国接到统帅部命令,川军211师被编入第三战区第二十一集团军,由第二十一集团军总司令廖磊统一指挥。
廖长官命令211师火速接防蕴藻浜一带一个叫浏河镇的阵地,替换友军第八师,抵御鬼子的进攻。
当廖建国率领211师三个团的兵力赶到蕴藻浜阵地浏河镇龙角山高地的时候,阵地上硝烟滚滚却一片安静,满地都是死尸,只有零星不多的国军第八师的士兵在战壕里坚守着。
时候已是傍晚,勇敢的国军第八师将士刚刚击溃了小鬼子的最后一次冲锋,小鬼子伤亡惨重,国军第八师这边剩下能打仗的兵员也寥寥无几了。
夜幕开始降临,远山逐渐变得模糊。廖建国掏出怀表看了一下时间,下午六点整。
小鬼子不善夜战,廖建国估计日军不可能再组织兵力进行反扑了,正好利用这空挡时间,接防友军阵地。
廖建国命令211师三个团马上进入阵地,主阵地由刘洪生的新一团镇守,左翼由帅学文的第二团守卫,顾俊的第三团放在了阵地的右翼,三个团形成掎角之势,并命令趁夜构筑野战工事,以抵御小鬼子第二天的疯狂进攻。
刘洪生率领的新一团接防的主阵地,原来是由758团镇守的阵地。
新一团的将士们如狼似虎般的冲上阵地,二营率先冲到,刘成龙拉起地上一个重伤员:“情况怎么样?”
“守住!守住!”重伤员说完,头一歪,死了。
刘成龙放开那人,对身边的通讯员说:“把这个兄弟抬下去吧。”
二营据守的阵地工事已经被日军的飞机大炮炸得一塌糊涂,刘成龙和谢春华都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刘成龙振臂一呼:“弟兄们,马上给我构筑野战工事!”
二营三百多号兄弟马上甩膀大干开来。
这时二连长毕胜云扶着另一个看起来精疲力竭的低级军官走过来:“营长,副营长,这是758团的弟兄。”他指指刘成龙和谢春华,对那军官说:“这是我们营长、副营长。”
那人向刘成龙和谢春华敬礼:“我是758团三营二连一排排长赵明!谢谢友军支援!”
刘成龙看着他:“兄弟辛苦了!其他758团的兄弟呢,你们团长呢?”
赵明带着哭腔说:“弟兄们全都死了,团长也阵亡了,就剩我和几个重伤员了。”
周围众人一听这话,都很难过,大家都不说话。
刘成龙的眼圈也红了:“好兄弟,你们758团的任务完成了,你先下阵地休息吧。二连长,抽出一个人来,护送赵排长下去。”
赵明推开扶着的人,大声说:“我不走,我要留下来给我们团长报仇!”
谢春华说:“兄弟,别逞强,你在这里已经打了三天三夜了,先回去休息。”
赵明看着两人:“求求你们,让我留下!我熟悉阵地的情况,留在这还能帮帮你们。”
刘成龙和谢春华互相看了看,都很为难。
刘成龙想了一下:“好吧。二连长,赵明就交给你了。一定要保护好他,给758团的弟兄留下种子。”
毕胜云郑重地点点头:“我知道。”
刘洪生的团部指挥所设在龙角山高地侧面一座山上,利用山腰向前倾斜形成的斜面,用树木搭建成一个既隐蔽又便于观察的指挥所。
团指挥所刚刚搭建好,师长廖建国带着几个师部参谋和警卫员亲临前线视察来了,一进指挥所就询问刘洪生新一团各方面的准备情况。
刘团长将廖师长带到一个作战沙盘前,向廖建国汇报说:“根据师部制定的作战方案,我新一团防御的重点是利用龙角山高地及其相连的几座山峰,形成以龙角山高地为核心的主阵地;在我团阵地防御正面方圆三千米范围内,在日军进攻的主要方向和次要方向上,广泛埋设地雷,构成三千米的宽正面、五百米长的大纵深的地雷阵地;在主阵地龙角山高地前设置二道警戒阵地,采取梯次防御,纵深交叉火力配置,重点打击阵地前一百米至五十米进攻的日军。”
廖建国问刘团长:“每个班的火力配备怎么样?”
刘洪生回答:“现一个班有十二个战士,刚给每个班补充配备了一挺轻机枪,二支冲锋枪。装备比以前有较大的改善,只是缺少重武器,如重机枪和迫击炮等。如有重机枪开设机枪阵地,直接压制向主阵地龙角山进攻的日军,效果会很好。”
廖建国笑着说:“重机枪没有,炮兵问题则已经解决。整个防御作战你能得到十门迫击炮、四门野战炮和四门山炮的支援。”
“这已经很不错了!”刘洪生比较满意。
廖建国面色凝重地说道:“我淞沪防御阵线在日军猛烈攻击下,逐次向后转移,于三天前拂晓进入蕰藻浜南岸陈家行、杨泾河西岸、浏河镇一线阵地。日军第一0一师团在师团长伊东政喜的指挥下,集中优势兵力,于三日前向我方阵地蕰藻浜南岸地区猛攻。我军第三十二师、第五十七师、第八师、第十六师等和税警总团的奋力抵抗,苦战三昼夜,我军损失惨重,税警总团、第十六师、第八师基本失掉战斗力,如今我们211师接防的是第八师的阵地。现日军正密集地进行调动,以图全面突破我军阵地。这样我们正好赢得一点时间进行准备,构筑野战工事,调整好部队的作战序列。兄弟们啊,明天的战斗必将更加残酷!”
刘洪生说:“师座,只要我新一团堵住从龙角山进攻的日军,二团和三团已经与我们形成掎角之势,要想突破我们这里浏河镇的防线,恐怕没那么容易。109师和323师已经接防了陈家行和杨泾河西岸,这样就形成了陈家行——杨泾河西岸——浏河镇新的防线。陈家行和杨泾河西岸易守难攻,只要我们守住浏河镇,整个防线就不会崩溃,蕴藻浜阵地就不会丢失。”
“嗯。”廖建国不断地点头,“你们新一团肩上的担子很重,这仗能不能打好,防线能不能守得住,关键是看你们新一团!”
“报告师座,新一团坚决完成任务!”刘洪生一个立正,敬了个礼,大声说,“人在阵地在,小鬼子要突破龙角山防线,必须从新一团一千具尸体上踩过去!”
廖建国笑了笑,“光有决心还远远不够,要战胜小日本,不单单靠勇敢,更要靠智慧。你看,日军进攻的路线一般是沿着公路向前推进,因此,你必须立刻将龙角山的公路破坏,同时,命令炮兵用火力封锁这条公路。必要时,让通讯连再架设一条有线电话专线,给炮兵校正指示目标用。”
“是!”刘洪生转身对站在一边的团参谋长钟军说,“你马上将任务布置下去。”
廖建国看了一下手表,然后对刘团长说:“离天亮还有五六个钟头的时间,几个钟头之后,日军的先头部队就会到达前沿阵地,破坏公路的部队动作要快,要彻底!你们新一团无论如何要打好这一仗,有什么困难和情况立即向我报告。”
刘洪生向廖建国敬礼,并将廖建国送出团指挥所。
黎明在悄悄地降临,虽然阵地上的硝烟还在弥漫,但弥漫的硝烟始终阻挡不住黎明到来的脚步。
清晨的龙角山高地,露水还没干透,晨雾还没散去,硝烟还在弥漫,但太阳却已经升起来了,山峰河流,沐浴在一片金色的朝晖里。
龙角山高地方圆几公里的阵地上,分外寂静,听不见一声鸟鸣,听不见一丝虫吟。这是大战来临之前所特有的沉静。
七时许,一阵轰轰隆隆的炮声把沉睡的龙角山惊醒了,日军开始向龙角山高地发动进攻了!
新一团指挥所里,一夜没合眼的刘洪生刚想打个盹儿,一阵密集的炮声把他给惊醒了,他马上跳将起来。
“快,接通二营刘成龙!”刘洪生对参谋长钟军说。
钟军马上摇电话,一会儿便说:“团座,接通了。”
刘洪生接过钟军递过来的电话,大声说:“刘成龙吗?你那边情况怎么样?小鬼子开始进攻了吗?伤亡如何?马上汇报情况!”
电话里传来刘成龙的声音:“报告团座,七点左右,日军出动一个中队的兵力,在十辆坦克的掩护下,沿着龙角山的公路,向我方阵地方向运动,进入雷区后,敌坦克被埋设的地雷炸毁了三辆,现日军已经停止前进,正向我高地进行炮击,没有造成我方人员伤亡。”
“好,要沉住气,等我命令,鬼子靠前了再打。”刘洪生指示说。
刘成龙继续报告道:“团座,刚才我认真观察了敌情,阵前只有鬼子一个中队的兵力,鬼子的大部队还没上来,是不是趁鬼子大部队上来之前,先打掉这股日军?”
“不行!”刘洪生的语气斩钉切铁,不容置疑。“你身为几百人的指挥官,一定要冷静、冷静!时刻密切注视日军动向,这股小鬼子是先头部队,刚才他们是进行试探性进攻,目的是摸清我方情况,日军主力部队还在后面呢。如果此时阵前出击,整个部队和阵地的兵力火力配置,便暴露在日军的炮兵火力面前,容易造成巨大损失。你们要以逸待劳,充分利用好地形对我方有利的条件,给予日军打击。我看先让兄弟们休息一下吧,几个钟头之后,会有一场恶战等着我们……”
0044血战蕴藻浜(二)
进攻蕴藻浜的日军,由原来的第一0一师团换成了第九师团。一0一师团师团长伊东政喜在几天前集中优势兵力大举进犯我蕴藻浜阵地,遭到我军第三十二师、第五十七师、第八师、第十六师等和税警总团的顽强抵抗,苦战三昼夜,战斗异常惨烈,双方均损失惨重。
日军上海派遣军总指挥松井石根见伊东政喜拿不下蕴藻浜,而且损兵折将,大为光火,于是昨夜临阵换将,命令第九师团替换第一0一师团进攻蕴藻浜,第一0一师团撤回休整。
第九师团师团长吉住良辅以山地作战见长,他决定首先进攻浏河镇的龙角山高地,撕开一道口子,然后全线击溃蕴藻浜防线。
根据一0一师团传递过来的情报,浏河镇龙角山阵地至杨泾河西岸一线,中国军队的守备部队和防御工事基本被一0一师团毁灭,防守甚为微弱,只要派出机械化部队就可突破龙角山防线,足可大功告成,甚至长驱直入。
于是吉住良辅派出一个坦克中队,以十辆坦克为前锋,向龙角山高地发起了进攻。
没有想到中国守军在龙角山阵地前沿预设了地雷阵,接连被炸毁了三辆坦克。吉住良辅接到前锋受锉的报告,只好命令前卫部队停止进攻。直骂一0一师团这些混蛋,提供的情报不准确,不是说龙角山的守军被消灭了吗?防御工事都已经炸毁了吗?怎么突然在龙角山冒出一支部队,在这里张网以待呢?而且从使用的地雷效果看,这支部队的战斗力似乎不弱。
吉住良辅自认为从军以来在中国没遇到过真正的对手,这次在龙角山的中国对手是谁?不管是谁,再强的中国军队也不是大日本皇军的对手。骄傲的吉住良辅没有将中国军队放在眼里。
于是命令后续赶到的部队,协同前卫部队先用坦克炮和大炮向龙角山高地作试探性的炮击,侦察中国守军阵地兵力和火力配置情况。打了一阵之后,见中国守军阵地一点反应都没有,他也开始怀疑龙角山阵地上究竟还有没有中国守军。
几个小时转眼就过去了,吉住良辅看时间已近午时,便命令停止炮击,休息两个钟头之后,下午二时准时起攻击。
激烈的战斗即将开始,仿佛老天爷也不忍心看见这悲惨的一幕,一时间满天乌云密布,整个天空显得阴沉沉、黑压压的,压抑得几乎让人透不过气来。
下午二时,吉住良辅命令飞机对龙角山高地进行一阵猛烈的轰炸,然后命令炮兵又对雷区进行一轮爆破性炮击排雷,再命令工兵分队引导坦克和步兵,沿着公路排雷行进。
鬼子的行进速度很慢,一个小时后,终于进入我军轻重武器的射程,刘洪生命令:“打!”
参谋长钟军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指挥所,向天空连发三发信号弹。
随着三发蓝色信号弹腾空而起,我211师新一团的炮兵、步兵的各种轻重火力,便对准阵地前沿和公路上的日军坦克和步兵开火。瞬间,炮弹就在公路上的日军队伍中开花!
行进在公路上的日军坦克和步兵,遭受这突如其来的炮火猛烈打击,惊惶失措地向公路两边四下逃窜,又接连踩中了地雷,炸得鬼子心惊胆颤。
在公路上打先锋的几辆坦克,立即被我军炮火全部击毁,剩余的坦克见此情景立即调头就跑,跟在坦克后面的鬼子兵,失去坦克的掩护,立即成为我军轻机枪阵地上的活靶子。
二营阵地上,全营共三十挺轻机枪和五十八挺冲锋枪全布置在防御阵地的第一线,刘成龙见大批的鬼子兵失去了掩体,怒吼一声:“兄弟们,打小鬼子!”
于是二营三百多条枪一齐对准跟在坦克后面的鬼子兵开火,成千上万的子弹像狂风暴雨密密匝匝地朝鬼子兵刮来,一阵枪林弹雨,小鬼子顿时像秋风扫落叶般的纷纷倒地。
在二营机枪、冲锋枪的疯狂扫射下,日军伤亡惨重,无奈只好随着坦克撤退。
鬼子炮兵为掩护步兵撤退,便猛烈地向龙角山高地进行炮击。在炮火的掩护下,小鬼子丢下一百多具尸体,狼狈而逃。
夜幕开始降临,整个战场又恢复了平静,日军发动的第一次冲锋就这样失败了。
发起这次冲锋的日军是第九师团第六旅团第七联队的一个中队,部队由松下大佐指挥。看见自己的部下惨败而归,松下大佐暴跳如雷,大声责骂手下的官佐无能。
静下心来想一想,松下大佐也感到很纳闷。第一次冲锋,还未能弄清对方兵力和火力配置,一个中队的官兵就被报销了一半!特别是地雷区,空军和炮兵进行过排雷轰炸,怎能一点效果都没有?守卫龙角山的中国军队究竟是属于中央军,还是杂牌军?若是中央军早就让情报部门查出其番号来了,莫非是新近支援来的杂牌四川军?但四川军怎么会有这么猛烈的炮兵火力?
这让松下大佐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命令部队暂停进攻。
趁着夜晚,松下大佐重新调整兵力部署,准备明天再度发起进攻。
天刚破晓,淡青色的天空还镶着几颗稀落的残星。
刘成龙躺在野战工事里,刚刚休息了几个钟头,他活动了一下手脚,顿觉得精神充沛。
他叫醒身边的副营长谢春华,对他说:“把最前沿的机枪阵地撤回到高地去,叫兄弟们抓紧吃点东西,准备战斗!”
谢春华答应着布置去了。
六点五十分,天际突然传来隆隆的轰鸣声。
刘成龙大臂一挥,高喊道:“敌机来了,快,隐蔽!”
听到命令,战士们马上停止了所有动作,躲进了早已准备好的防空工事里。
一会儿,飞机尖厉的啸叫声窜入了战士们的耳朵里,紧接着便是轰隆隆的巨响,大地在颤动。
鬼子出动了十六架轰炸机,对我军龙角山高地进行狂轰滥炸。
鬼子的轰炸机速度并不快,飞得很低,俯冲着一轮一轮掠过山头,巨大的炸弹不时坠落地面,构筑好的工事顿时坍塌,爆炸声响后,地面瞬时变成废墟。
敌机携带大量的炸弹,随着倾泻,机体明显轻浮。
龙角山阵地的上空像下了一场疾风骤雨:机枪扫射似疾风,倾泻而下的炸弹是骤雨!随着连绵的巨大的爆炸声,烟火冲天而起,大地仿佛都在微微颤动。
火光、硝烟笼罩了整个阵地!
八点整,日军在飞机、坦克和大炮的轰击中,一千多名鬼子兵成扇形向龙角山阵地和左右两翼发起了新一轮的冲锋。
龙角山主阵地由刘洪生的新一团镇守,左翼由帅学文的第二团驻防着,右翼是顾俊的第三团。川军211师四千多兄弟蛰伏在野战工事里,严阵以待。
沿着公路进攻的日军以坦克作先导,后面跟随大量的步兵,开始进入雷区。一些未被引爆的地雷,被鬼子的坦克压着和鬼子兵踩着了,零星地一个接着一个地爆炸,被地雷炸毁的坦克燃起了熊熊大火。
鬼子兵一个劲地往龙角山阵地上冲,五百米,三百米……鬼子兵已经进入我军轻重武器的火力打击范围。
左右两翼已经响起了枪炮声,帅学文的第二团和顾俊的第三团已经和鬼子交上火了。
在新一团指挥部掩体内,团长刘洪生和参谋长钟军拿着望远镜一直在观察日军的动向,确定日军进攻的主要方向。日军越来越近了,团指挥部的官兵们都屏住呼吸,焦急地等待着刘洪生下命令了。
一百米,刘洪生终于命令:“打!”
话音刚落,参谋长钟军便向天空连续发射三发蓝色信号弹。
“打!”随着这一声命令,新一团所有的野战炮、迫击炮一齐对准公路上的鬼子坦克和步兵开炮。密集的炮火在鬼子的队伍中爆炸,整个公路顿成一片火海。
在新一团炮兵进行炮击时,正面守卫龙角山高地的二营官兵,在刘成龙指挥下,立即用成束的手榴弹,向进攻阵地的日军投下。“轰隆隆”爆炸声连绵不断地响起,整个战场立刻被火炮的轰鸣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笼罩着。
梁葆声的一营和李文浩的三营看见二营的兄弟不断投弹,而且威力巨大,也学二营的打法,把手榴弹成束地捆在一起,拼命朝鬼子堆里扔去。
大片的鬼子被手榴弹炸死炸伤,在硝烟弥漫的爆炸声中,鬼子的大炮也开始对我军阵地进行压制性炮击,以图掩护其步兵的进攻。无奈在我军炮火袭击和阵地上官兵们成束的手榴弹的打击下,进攻的日军死伤累累,只好败退下去。
日军的进攻又一次失败了。
松下大佐并不甘心失败,接连又组织了三次进攻,均被我英勇的川军击败。
下午三四点钟的时候,阵地上到处都是日军士兵的尸体,到处都弥漫着炮弹爆炸后的硝烟,正随风慢慢地散去,整个阵地逐渐恢复了平静……
0045血战蕴藻浜(三)
新一团指挥部掩体内,团长刘洪生望着被我军炮火击毁的日军十几辆坦克,对参谋长钟军说:“日军这十几辆坦克被炮兵炸毁在公路上,正好堵塞了龙角山公路,日军要沿着公路进攻龙角山恐怕就更难了。”
钟军回答道:“鬼子以为我军破坏公路,是惧怕其坦克沿着公路进攻我军阵地,小鬼子万万没想到,我211师新补充的炮兵早就在此严阵以待了,这在兵法上叫做虚者实之。鬼子要突破我军龙角山阵地恐怕更难了,不过眼下最要紧的是给阵地上补充弹药和给养,准备迎接日军下一轮的进攻。”
“嗯。”刘洪生点了点头,“尤其是二营,正面对峙,弹药消耗量大,打得最辛苦,得慰问他们一下啊。”
钟军微笑着对指挥部的官兵们说道:“你们按照团座的吩咐准备一下吧,今天鬼子恐怕不会发动更大规模的攻势了。”
指挥部的官兵们对此迷惑不解,黄参谋说:“现在才下午四时,离天黑还有二、三个小时,说不定鬼子不甘心失败,还要投入更多的兵力,发动更强大的作战攻势呢。”
刘洪生笑了笑说:“我赞成参谋长的看法,鬼子应该不会再发起进攻了。”
但出乎意料的是,战场沉静了几十分钟后,鬼子的炮兵又开始对龙角山阵地进行猛烈的炮火袭击。
鬼子又要进攻了,黄参谋说的没错,日军是不会轻易认输的,每次吃亏后,一定会报复的,甚至会加倍报复!看来小鬼子在抢时间,要在天黑前再发动一次进攻。
震耳欲聋的炮声,铺天盖地,仿佛天要塌下来似的。
指挥所的一些官兵显得有些慌乱,望着刘洪生,等待他下命令。
刘洪生冷静地拿起望远镜,观察着日军的进攻动向。
参谋长钟军问刘洪生:“团座,要不要命令炮兵开炮还击?”
刘洪生在观察口拿着望远镜说道:“暂时不用,再观察一会,让部队随时做好战斗准备。”
此时,在二营阵地上,刘成龙在工事掩体里猫着腰,拿着望远镜向鬼子进攻的方向认真观察。他对身边的副营长谢春华说:“副营长,你看看,这次来进攻的鬼子与前几次大不相同,带武器的鬼子兵少,拿担架和绳子的鬼子兵多。”
谢春华接过刘成龙递过来的望远镜观察了一会,弄不明白是怎么回事。“是啊,营长,小鬼子他们要干什么?”
刘成龙说道:“鬼子这次不是来进攻,是来打扫战场的,他们要将伤员和阵亡的鬼子从阵地上撤下去。”
“噢,是这么回事。”谢春华明白了。果然,他看见鬼子兵猫着腰,开始摆弄在阵地上不能动弹的伤员和被我军击毙的日军士兵。
谢春华咧了咧嘴,“我说呢,这么晚了小鬼子为什么还要拼命地进攻,原来是为了打掩护,这样他们才能顺利地将伤员和阵亡士兵运回去。”
一天来小鬼子发动了四次进攻,均被我军打退,战场上遗留了不少不能动弹的重伤员和阵亡的士兵,他们是想趁天黑前,将这些不能动弹的重伤员和阵亡的士兵撤出前沿阵地,运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刘成龙意识到这是打击日军的好机会,马上将这一情况向团长刘洪生做了报告。
刘洪生向钟军命令道:“命令各部,集中所有火力,向进入我军阵地上的日军开火。”
三发蓝色信号弹再次腾空而起,新一团所有轻重火力再次集中向阵地上的日军开火。在我军的打击下,鬼子再也顾不上清理战场了,只好退去。
夜幕笼罩着大地,硝烟弥漫的天空愈发显得阴沉,不久之后,开始下起淅淅细雨,继而越下越大。雨声中,炮声、枪声逐渐减弱,最后双方停止了战斗,一切都销声匿迹了。
新一团指挥部里,越下越大的雨水开始顺着山坡流进了简陋的茅草棚,几个警卫员和团部参谋正用铁锹堵水。
这时,一个炊事兵戴着斗笠,双肩担着一对大木桶,趟着积水走进指挥部。他放下担子,揭开木盖,只见一只木桶内装满米饭,另一只木桶内装有大半桶的红烧肉。
诱人的红烧肉香味,让指挥部的官兵们,个个感到饥肠辘辘。从早晨到现在,他们忙于打仗,一个个都空着肚子,一见冒着热气的饭菜,都感到饿了。
炊事兵正招呼大伙吃饭,团长刘洪生走过来说:“这饭菜你们先别吃,给阵地上的弟兄们送去,打了一天的仗了,他们更饿。”又对参谋长钟军说,“参谋长,我们还是去看看二营的兄弟们吧。”
“好。”钟参谋长点点头,转身对黄参谋说,“你去通知一下各单位伙房,立即将做好的饭菜送上阵地,让同日本鬼子战斗了一天的兄弟们吃上一餐热饭,还有,要迅速将伤员从阵地上撤下来,为明天的战斗作好准备。”
“是!”黄参谋转身传达命令去了。
指挥部的官兵们眼见到嘴的红烧肉饭又没有了,感到可惜。可大家知道刘团长和钟参谋长从早到晚也没吃过东西。是啊,团长说的没错,阵地上的弟兄们跟鬼子拼了一天了,现在还淋着雨呢,他们确实更需要。
炊事兵见大伙扫兴,忙说:“弟兄们莫急,伙房今天做得多,红烧肉和饭有的是,找两个人再去挑二桶来就是了。”说完就挑着担子跟在刘洪生和钟军的后面,上阵地犒劳弟兄们去了。
路上,刘洪生问炊事兵:“你们从哪里搞来这么多红烧肉?”
炊事兵说:“上午的时候军需官叫我们十几个人去镇上买菜,遇上鬼子飞机轰炸,把浏河镇炸了个底朝天。镇上老百姓家里养的猪、牛、鸡大部分炸死了,老百姓早已跑得一干二净,哪里还有菜卖?我们十几个人一商量,就将炸死的猪、牛、鸡都带回来一些,拿到伙房弄干净,烧好还挺香的。我们团各单位的伙房里弄的都是红烧肉,都是用鬼子炸死的猪、牛、鸡弄的,这样倒省事,不用杀猪杀牛宰鸡了。”
“唉,我们是享了口福,可老百姓的日子更艰难了!”刘洪生禁不住叹息了一声。
雨渐渐停了下来,当刘洪生和钟军一行来到二营阵地上的时候,刘成龙正在检查各连的防御工事,叫兄弟们及时夯实,加强巩固。刘成龙走到袁振光的三连的时候,刚好见到刘洪生和钟军也来到三连阵地,他连忙一个立正,敬了个军礼,接着汇报了二营的伤亡情况。
“你们二营打得很勇敢,打得很好!”刘洪生及时表扬了刘成龙,“你这个营长当得不错,不愧为黄埔军校的高材生!但是,明天的战斗会更加残酷,仗也更难打,你们可要有敢于牺牲、不怕牺牲的精神哟!”
刘成龙大声道:“报告团座,青山处处埋忠骨,何须马革裹尸还!我二营三百多官兵誓死效忠党国,时刻准备殉国!”
“好啊,将有必死之心,士无贪生之念,何愁日寇不灭!”刘洪生说完,叫炊事兵把挑来的饭菜送上来,对刘成龙说,“怎么样,这担饭菜还香吧?”
刘成龙说道:“这四川的红烧肉本来就很香,加上这一天没有吃东西,见到这么好的饭菜,肚子里直冒酸水。”
刘洪生笑道:“我也饿了一整天了,来,我们一起吃,边吃边谈。”
刘洪生和钟军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炊事兵忙着给几位长官盛饭菜,刘成龙吃着饭向刘洪生汇报说:“日军今天向我龙角山阵地发动了四次进攻,均被我军击退。战斗中二营在炮兵连火力的协助下,击毙日军二百多人,击毁坦克三辆。刚才我到各个阵地走了一遍,检查了他们的掩体工事,命令各连及时修补、夯实被鬼子炸毁的工事,补充弹药,准备明天再战。”
刘成龙放下吃着的碗筷,指着远处一个个闪着火光的亮点,继续向刘洪生汇报道:“日军正在搭建帐篷准备宿营。他们之所以选择在离我军阵地约十公里的地方宿营,是发现我军使用的火炮都是射程较近的迫击炮和野战炮,其射程都不够十公里,因此,才敢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安营扎寨。团座,我建议今晚上半夜,让阵地上的兄弟们好好地休息一下,到下半夜,我们利用鬼子指挥官判断上的错误,安排几门迫击炮上山来,在前沿阵地开设一个临时炮兵阵地,利用夜晚的掩护,对日军的宿营地进行炮击,轰它一阵,疲惫和消耗日军,这样,或许能减弱鬼子明天对我军阵地进攻的势头,利于我军阵地的巩固和防御。”
刘洪生禁不住拍掌叫好,称赞道:“你刘成龙就是鬼点子多!对,把迫击炮设置在我军阵地前沿,解决了射程问题,出其不意对日军宿营地轰它一阵,效果肯定会很好。这主意不错!”
“团座,到时候我派二个连队的兵力协助炮兵连作战,让小鬼子不得安宁!”刘成龙汇报完,又转身对参谋长钟军说,“这红烧肉真香啊!还有没有啊,再来一碗,吃饱明天好打小鬼子,不过阵地上的弟兄们还饿着呢,怎么办?”
炊事兵赶紧给刘成龙盛饭,把饭递到他手里对他说:“刘营长,你就放心吧,钟参谋长早已安排各单位的伙房,给阵地上的弟兄们送饭菜,全是红烧肉,犒劳打胜仗的弟兄们。”
钟军哈哈大笑说:“弟兄们,吃了团座的红烧肉,明天肯定打胜仗!”
三连的兄弟们都附和着说道:“明天我们一定要打胜仗!”
这声音威武雄壮,响彻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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