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每个人不同的表现,我静静地来到母亲住过的房间,环顾四周。居然发现丢弃了很多东西以后,依然有那么多我买给妈妈的东西。又想起母亲生前对我说的话:“孩子,不用那么在乎我了,我走了,你反而没有那么辛苦了,你看我穿的好衣服基本出自你手,吃的东西,用的东西,多是你置办的,我觉得我的女儿是世界上最好的女儿,我还有什么所求?”我再次回忆过往的点点滴滴,还是那么的潸然泪下!我忽然发现,我们有只有我我们的过往,即使是每个能为她流泪的人,各人的泪也是不同的。她用心爱着她范围内所能爱的人,别人是不是用心爱她,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用心爱着她,她房间里堆砌起来的物件,有好些是我为她的基本生活设置的。要是没有这些东西,她经常一个人,该如何度过漫慢长夜?又如何孤独地面对每个白天?母亲不是生活在我的身边,在有限的条件限制下,我所能做的也只有这些了。有些事情是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有些事是您和另外的人的,亦是如此,和别的人包括我也没有关系。我非常尊重您的选择,您也非常尊重我的选择,可惜有些事我觉得我做错了,有些选择,我选错了,后果也是我自己承担。我所做的,也许不应该再有遗憾。可是我却有太多的不舍,人生本就孤独,每个人都必须承受他的孤独,母亲走了,我想我将更加孤独,上天分配给我们这些平凡小百姓的东西实在少得可怜!
我也不知道别人信不信,我总是相信冥冥之中自有安排,只是我感知不到上天对我的暗示。不管怎么安排,都无法自己掌控。我想母亲已经成仙了,而我现在就一凡夫俗子,对于她已经是遥不可及。没有人能够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我只有我的感知和我的本心。我甚至也无法判断自己感知的对错,但是总是有一些可以确定的。妈妈,您是这个世界上唯一最能明白我的好的人。我的确是个糊涂的人,但是我真的是容易对别人好,只不过经常收获的只是抱怨和轻视。所以,妈妈,对您好,我不后悔。真的,因为对您好,您能体会到,能关心我,尊重我。在你走前两天,我打开手机常常是正在播放《葬花吟》,也许这就是一个预兆吧!“尔今葬花人笑痴,它年葬侬知是谁?人生之无常全在这诗句里头。只有相似,没有相同。在我的眼里,您就不是个俗人,而俗人有俗人的理解。是不同的,您在生死线上坚持了那么久。只有我能明白您的绝望和淡然,您的内心是寻求快点解脱。奈何机体的运转就是如此,您试图不吃或者少吃,可是那种饥饿的感觉又让您不得不吃点食物。您深知久病床前没孝子的道理,更不想拖累我们,所以你祈求上天快点收了您。这个似乎也只有我理解您,原来人与人之间的共情也是不一样的,可能是因为我和您属于同一种人。我也深怕天不遂人愿,每每劝您顺其自然。您说您什么也不要,我就自顾自能想到您喜欢的都尽量弄给您吃。还有您的子孙悉心照顾。直到您喝了一辈子的茶您不再爱喝,我来看您时,一定泡一壶,您还是会坚持喝一点。我与您之间,不是单方面的,但有一点我却发现,人真的是有缘分的。实际上我已经为您付出了不少,但是越付出,居然会越在乎,自始至终仿佛都是我最在乎您。当然您为我付出的,可能更多,您也一样的在乎我。而除了您之外我几乎找不到为我付出的人,所以有谁会在乎我呢?您走了,再也没有人能够抚慰我伤狠累累的心。在这个尘世上感受到太多的伤害,唯有您不会伤害我。当您离我而去,我到底还剩下什么?可是无论我如何撕心裂肺,您再也不会回来,再也不会叫一声妹子。所有的一切都众说纷纭,我不管任何一套说辞,在饮泣声中送走了您!在我看来,很多的说辞,都仅仅是俗不可耐的借口。我也和您一样,我是我,别人是别人,没有任何抱怨。
您的交待是一切从简,静静的离开,当然我认为这是您的真实想法。他人未必这么想,因为大多数人都特别喜欢排场。我想,在您的心里,排场与不排场,都无所谓。所有的一切,其实都已经与您无关。我们还是按照习俗送走了您,我们都知道自己生活于现实世界,无论你的灵魂如何干净,都无法摆脱现实的桎梏。不仅政治需要妥协,生活也要妥协。我们的人生轨迹无论多么艰难,都是上天做好的安排!而我可能认为您值得我这么做吧。每每来看您,到一定时候,便催我“你回吧,你已经够好啦,吃的你多了,用得你多了,穿的衣服到一百岁都有了。”可我看看您的衣柜,廖廖数件。您的生活可以简朴到什么也很少的地步。想起您健康时 ,看着您带着眼镜看书的样子,就觉得如孩童般清净而可爱。上天终于收走了您,直到生命的弥留之际,您都保持清醒状态。前一天,还跟我一起喝茶,当晚,嫂子还告诉我,您吃了米糊,还有我买的猪脚。我以为您还能再陪我一阵子,没想到清晨您就撒手人寰。又一次的我以为,人生里的我以为真多啊!妈妈,别人给我的寒冷有多刺骨,您给我的温暖就有多热乎。这一点没有人能懂。到死都不能褪去的纯真,可能是我在这个社会上立足的最大弊病。可是这就是我,我不去干涉别人的选择,我同样的不希望别人干涉我的选择。这就是彼此的尊重,我尊重母亲,母亲也尊重我。我们不是教条下的权利和义务,仅仅是是我们割不断的情。 生活中大多数的人,最后都活成《悲惨世界》中的警察沙威,变成了冰冷的机器。相信很多人不喜欢他,可是很多人身上都有他的影子。母亲,谢谢您,谢谢您没有嫌弃我的无能,谢谢您无论贫穷与富贵都一视同仁,谢谢您的纯净与慈爱!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去看您,就成了远道而来便是客。我就感觉到人生中有很多不可逾越的东西,有太多的无可奈何。在现实面前保留一些纯真对于我来说太可宝贵了。我可以沉默,但无法不真实,但是现实中的人太多的虚伪和谎言,我不习惯,真的。早已经预料到我们不知道那天永决,我以为这一天,我能够平静,因为每天面对您,都没有死亡的恐惧与害怕,我们都那么平和的交流。没想到这一天来临,我会如此悲伤,我们还曾经笑着说,一百分计,您已经是90分,没想到我这么贪婪,又想一百分。
如果能够往生,生命的终点恰恰又是生命的起点,所以只有相对的终点和起点。在无限的时空里,我们有限的生命真的渺小得微乎其微。我们的一生如何耗废,谁也不知道。“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大恸之后,我开始思考自己自己的余生,真的要对自己好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