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说出“不认识叶惠贤就不是上海人”这样的话,大家也没觉得有什么突兀。
叶惠贤一直感慨,自己遇上了好时代,“我最喜欢的时代”。在此之前,电视上节目主持都是播报形式,即使是文艺节目,也类似报幕。
而卡西欧家庭大奖赛,要求主持人能现场发挥。这非常适合曾是相声演员的叶惠贤,他的即兴能力、思维反应能力即刻出彩。
有妈妈带着女儿来参加比赛,很拘束,说话声音都在发抖。叶惠贤了解到妈妈是上海市优秀营业员,就问她:“顾客来买东西时,你怎么接待?”这是妈妈最熟悉的事情,她流利作答,进入了自然的状态。
有丈母娘和女婿来参加比赛,叶惠贤会“茄山河”:“女婿对你怎么样啊?”
参赛者都是普通的上海市民,工人、农民、售票员、军人……接地气的主持人,能拉近和他们的距离,减少他们第一次上电视的紧张感。
做了三四十年电视节目,回忆起当时的“卡西欧”,叶惠贤说:“当时的节目,是真多于秀。”
他记得有一个大家庭,其中两户小家庭在郊区,一户在市区,平时排练各自为阵,大排练时一起赶到市区。
“排练时,每家都自己带菜的。”接受采访时,参赛者话语朴实,就像平时和熟人聊天一样。
彼时的上海人,还不知道“秀”和“炒作”是何物。
甚至名次也不是非常看重。大家不大关心赛制,因为上电视是最大的诱惑。说起参赛原因,大多是为了孩子来的,名次得不得倒无所谓。比赛失利,平淡地离去,“没啥哭扯乌拉”的。
金家的孩子在家干什么
第一届卡西欧家庭大奖赛的决赛放在大年三十晚上播出,那一天下午上海的公交车上,很多人都在交谈:“回去看‘卡西欧’去。”
那一天晚上的收视率达到94%,这在现在是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这一晚,金少白也坐在电视机前收看。等到第二届比赛启动时,他和妻子去报了名。他们其实是有点孤独了,子女因为上山下乡、当兵而散落在安徽、珠海、银川等地。夫妻俩希望借此机会让子女们回来团聚。
金少白当时在曹杨中学工作,一直喜欢文艺。他的五个孩子成长于文革时期,所以他们的学琴之路更难。
三女儿金小玲回忆道:“爸爸在桌上划键盘,告诉我们弹奏位置、乐理知识。每天晚上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单位的人,因为他要等单位乐队排练结束后借手风琴出来。不管刮风下雨,雷打不动背着手风琴骑车40分钟回家。回家后,我们几个孩子抓紧时间练习。为了防止邻居听到声音,我们会在窗户上钉上厚厚的毯子。”
这或许就是上海人的隐忍,即使境遇不好,也要把自己的日子过好。而且生活并不只是青菜萝卜,还要有点精神方面的追求。
那个时期,邻居看不到金家孩子在弄堂里玩闹。他们都不太清楚,金家的孩子们到底在家里干什么。
金家孩子们的“秘密”是在文革后才揭晓的。
那时他们住在虹口区的建设新村,房子在一楼,有个院子。每到晚上,正对着院子的窗户就打开了,金家的孩子们开始文艺演出,有手风琴独奏、重奏,有小号独奏,有扬琴独奏,有演唱……院子外坐满了自带小板凳的邻居。
金家的音乐会成了小区居民的业余精神活动。有时结束得早,邻居会说:“再唱一个吧。”金少白只能打招呼:“今天就唱到这里了,明天小孩要考试。”
时隔三十多年,金小玲依然清晰地记得当时的音乐会。“我们去参加卡西欧家庭大奖赛,是家庭音乐会的重现,也是我们家辉煌的一页。”
其实,当时冠军所得的奖品——一台“卡西欧”牌电子琴,和他们全家从四面八方赶来的交通费用相比,是远远不够的。但金小玲还是觉得卡西欧大奖赛对他们家意义深远。
“你是巫慧敏吧?”
意义,要探究起来,很难言说。
无独有偶,卡西欧家庭大奖赛第一届和第二届冠军家庭的大部分成员现在都常居国外。
巫谢慧和巫慧敏姐妹俩在日本发展;而金小玲和二姐,两个弟弟金大军、金亚军也在日本,大姐在澳洲。
“得‘卡西欧’的冠军和你们出国有关吗?”
“没有太大关系。那时想深造学习音乐,就出国了。”他们的回答有点相似。
那是一个充满变化和发展的时代,历史浪潮席卷着其中的每个家庭,每个个人。
只是,卡西欧的影响到现在还在。
巫慧敏回上海,在店里买衣服,问:“多少钱?”之前在忙其他事的店主一下子抬起头来,说:“你是巫慧敏吧?”
作为最早的“超女”,她在上海,还被很多人记着。
来源:新闻晨报 作者:顾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