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周信玲道:下了红艳霜后,故意回了老家。
刚进村里,就能感受到村民忙着腌菜的节奏,各家各院,庄前院后,一根根绳子上,挂着嫩绿嫩绿的鲜辣菜。年过70的母亲,每到霜降的节气,她就会全身心地投入到腌制各种过冬的咸菜中。这也是她每年必备的功课之一。
正常情况下,这几样咸菜是少不了的,一缸丿菜疙瘩,一缸红萝卜,一缸辣菜,再腌上一盆辣椒。
不论腌啥菜都离不开盐,母亲让父亲买上几十斤盐。不论腌啥菜,离不开水。那时候,母亲备口大水缸,让父亲到村东去挑水,要往返三次才能将水缸灌满。不论腌啥菜,最离不开的是力气,母亲,父亲,姐姐和弟弟,我们全家人集体动手,丰衣足食。
母亲教会了我腌甜蒜。我从小口味重,喜欢吃大蒜。每当新蒜下来,跑到县城市场上买上十多斤大蒜头,回到住处和家人一起,剥掉蒜皮,老皮一去,嫩嫩的新蒜头,在清水里浸上一天一夜。
腌大蒜少不了醋,我买回家在锅里熬,放进花椒,大茴,桂皮等佐料。熬开冷却后,倒进坛子里。把在清水里泡了一天一夜的新蒜凉晾干,然后放进坛子里,再适量放一些白糖,十天半月,用筷子夹出,辣味减半,一月后,变色,红润润的,一坛醋大蒜,够吃上大半年。
辣菜学名叫雪里蕻,我们老家也有人叫辣菜缨。
可是我腌辣菜却不在行,刚腌时看上去青青嫩嫩的,但半年后就变黄变质变味,只有无奈地倒掉。
母亲告诉我,发霉的原因,主要是因为你没有压结实,放盐太少了的缘故,这次回老家,我专门请教母亲如何腌辣菜。
老家的辣菜,分大叶和小花叶两种,母亲一般选择小花叶辣菜,且经过霜打过的,口感效果会更好。
我先跟母亲到辣菜地头转转,只见青青嫩嫩的,上面蒙上一层淡淡的霜雪,母亲用手指点介绍道,霜降后,被霜打过的辣菜,不但鲜嫩可口,吃起来还带点甜甜的味道。
母亲亲腌菜时,她头顶一条花格的兰花毛巾,腰间系条纯兰围巾,袖子卷得老高,手上的青筋,一根一根,看得清清楚楚,那是上苍留在母亲手上的岁月。
母亲端坐在院中老槐树下,把刚从地里拔出的一筐辣菜,摘茎去掉黄叶。一根根的疏理,她是那样的认真仔细,像是抚弄着睡熟的婴儿一般。
而父亲则在院中东西拉几根绳子,母亲让我一棵一棵梳理好,把辣菜骑在绳子上,通风透光。
辣菜在绳子上晾晒一天一夜后,再一颗颗收下来,堆满了一筐子,处于半干的状态。母亲和姐姐把筐子抬至案板前,我和父亲一人一把亮闪闪的菜刀,一把一把地切碎。
到了关键时刻,辣菜下缸了。我们全家一齐上,母亲坐在一旁,一把辣菜一把盐,在木板上拼命地揉呀揉,她使出全身的力气,揉出半盆水,揉出的水绿绿的,我用舌头一舔,咸咸的。
接着,我和父亲一盆一盆地往沙缸里倒。倒满后,搬块大石头,死死地压实。一旁的母亲则一字一句地对我说,你看清楚了吧,腌辣菜看起来简单,要想腌得恰到好处,很不容易!
立冬后,整个漫长的大冬天,俺家不缺菜吃。切盘子腌制的洋姜,撒点姜丝;切盘子咸红萝卜,青辣椒一拌,吃得不亦乐乎。
辣菜吃法很多,凉的从缸里捞出来,过过刀,辣椒酱一拌,浇上几滴香油,味道可口。热的放在锅里和猪肉一煮,放点粉丝,一股醉人的香气,顿时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