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6日，《时光代理人》在B站的追番人数达到了700万人。作为一部在2021年上线的动画剧，直到今天都有人在观看，累计观看量已达2.3亿，并在2021年入选微博动漫嘉年华十大影响力国漫。在10月29日，该动画的第二季也发布了最新预告片，吸引了不少目光。2013年开始导演国产网络动画的李豪凌，作为该动画的导演兼编剧，名字也出现在了2022年上映的动画电影《我们的冬奥》海报上。作为一位专业人士，他帮助《非人哉》团队在产能和把控上进行了升级，把他的经验传授给了对方。在新京报的专访中，他分享了更多作为一个行业“过来人”的经验。从他的描述中，我们能一窥中国动画公司的成长路径，以及向海外拓展的步骤方法。
《时光代理人》第二季最新海报。
动画人不能太主观，要向外多看多学
李豪凌是个80后，2008年从上海东华大学建筑系毕业后，出于认为文化创作有一种引导人思维的魅力，加上对动画的热爱，机缘巧合下他加入了一家动画制作公司。
一开始，他从事的是原案设计和分镜工作，从2008年到2013年，他形容这段时间很迷茫，并不知道国产动画路在何方。直到互联网动画兴起，这种不受播放终端、时间等因素限制的传播载体，一下子激活了行业，一时间不少作品涌现。李豪凌在2013年执导了一部网络动画《撸时代》，以此出道。此时，他和伙伴们建立了绘梦动画工作室，他相继担任《馒头日记》《从前有座灵剑山》《凸变英雄BABA》《灵契》等多部网络动画的导演。2015年，工作室升级为公司，除了改编漫画和小说作品，绘梦也开始生产原创作品，比如《凸变英雄》系列。
近日《凸变英雄X》发布首张主视觉海报。
李豪凌在早期也和现在很多年轻创作人类似，表达欲望很强，偏感性，但跟观众接触多了，看到他们的反馈，就会在内容上进行自我修正——这样做观众是不是喜欢？“会考虑这些东西，但我也不会完全被观众绑架，会做平衡。”
他用《时光代理人》举例。这部动画讲述了一家叫做“时光照相馆”的小店，虽然门庭冷落，但它背后由两个具有特殊能力的男人——程小时和陆光经营着。为了完成顾客的委托，他们组队配合使用超能力进入照片，用一次次冒险帮助顾客完成心愿、弥补遗憾。现实与想象交织，温情与热血并存。李豪凌分享了创作初始的思考，“第一，要考量观众爱看什么。第二，也要有我自己的感性认知，偏直觉。当初我看了家里的一张照片，突然觉得特别感伤，那种感伤的情感我觉得挺好。”基于市场的理性和基于内容的感性，二者的平衡是促成李豪凌成熟的原因。该动画最终获得第18届中国动漫金龙奖“最佳系列动画奖”银奖和“最佳动画配音奖”，并在2021年年底发布第二季PV（宣传片）。
最近，李豪凌在刚刚完结的科幻动画《黑门》中任制片人，与他之前接触的大量2D动画不同，这部动画是以3D技术呈现。采访中他一直表达了技术驱动未来的观点，他相信未来3D动画会占上风。甚至，他并不把自己在做的事定义为“做动画”，而是“视觉表达”，“我觉得什么形式都可以，不拘泥于2D还是3D，经历得越多，我个人都没有那么主观了。尊重观众，也要看着这个世界发展，走在前沿，不可能逆势而行。”
动画《黑门》海报。
重在表达思想，文化输出不是喊口号
还是以《时光代理人》举例，李豪凌介绍，他们在策划时就想好了要做一个面向海外的内容，所以他找了海外画师做原案（动画最初的方案，比如故事大纲、角色设计），内容形式也类似美剧里的“单元剧”，“那位画师的画风被很多海外观众喜欢，算是一个流行趋势。”
在他看来，画风是自由的，创作者如何用特定的画风去服务于作品才是根本，“我们刚开始为什么会走日漫的画风，因为以当时的情况看成功的概率会更高。日漫在长期发展中，在画风上还是总结出了一些大部分人喜欢的特征。”作为从业者，李豪凌表示行业审美趋势每年都会有变化，有一个文化周期性，不会说未来就是一种文化或一个风格。
在行业不断成长中，慢慢找到最适合作品表达的形式才最重要。李豪凌执导的另一部作品《天官赐福》就被很多人称为“国风”动画，该动画改编自小说，原著背景就古色古香，动画中更是用丰富的中国传统文化元素塑造故事背景；两位主角在形象上俊俏潇洒，一举一动都颇有古意。对于国产动画而言，多样化难能可贵。
《天官赐福》海报。
相比日本，中国在网络动画上起步更早，不过近年来也有一些类型或画风上的趋同问题。李豪凌看来，由于互联网时代用户是用脚投票的，市场化之下平台出于盈利目的，会倾向于投资或采用更多人喜欢的作品或风格，这就自然而然导致作品同质化，比如一股脑涌现的仙侠或网文改编动画。这样的问题很难由一家公司或几家公司来改善，而需要国家推动，“国家往什么方向给支持，给扶持，给引导，这个来得更加有力量。”
绘梦动画在出海上起步较早，合作形式也较多样。一是在产能端寻找导演、制作者去开发内容。比如在《凸变英雄》时期，李豪凌曾与日本导演津田健次郎合作，对方负责内容上的本土化“翻译”。二是参与投资日本的制作委员会，拿到日本项目在中国的权利，然后进行商业化转换。第三，也是他们最想做的，其实是把中国动画输出出去，“2016年、2017年我们在日本电视台有一个‘绘梦时间’，在每周日晚上七点到八点的黄金时间段专门放我们的动画，当时绘梦做的《狐妖小红娘》《一人之下》等都在日本播出过。”
李豪凌深信动画原本就是国际化的内容，甚至比真人剧要更加国际化，更容易出海。“说白了文化输出更重要的还是全球市场，光喊口号没用，你要坚持在一个地方不停地输出。”他认为创作意图一开始就要明确，“你想着要做全球化的内容呢，还是说你本来只是做一个国产内容，但是后面才想要去蹭出海的光环？很多人的意图其实并不明确。”
新一代动画人要向更高目标努力
2021年1月，随着B站完成对绘梦动画的全资并购，绘梦动画正式成为其全资子公司，而李豪凌也加入了B站。对于从公司到视频平台的转变，他表示：“从导演角度看其实没区别，我还是在做导演工作。在B站层面，我正在做的重要项目是寻光计划。”李豪凌参与发起的寻光计划于2021年启动，其前身是B站2016年的“小宇宙计划”，他通过把“小宇宙计划”整体进行升级，扩展到由“原石计划”“小宇宙计划”“胶囊计划”三个子计划组成的整体计划，分别针对广大动漫爱好者、高校动画人和专业动画制作团队，有针对性地给予他们资金、技术、宣发等方面的支持。
“胶囊计划”播出后在豆瓣获得8.8的高分。
李豪凌想通过B站这个平台来实现单个公司难以完成的理想。“在平台上能做的事情，肯定要比动画公司更多，我觉得平台的资源，包括视野肯定会更加宽广。一是能更了解平台的需求和平台的思维，二是我觉得作为平台里懂动画的人来说，可以通过自己的努力用平台的资源来让整个行业更好。通过它，可以让更多动画创作者获得机会，把作品，甚至是一些工作室延续下来。”
李豪凌此前对国产网络动画有一个判断，他认为1.0是我们能做出像样的动画，这个目标现今已经实现，他的2.0面向下一个十年，是我们能够做出让世界称赞的动画。这个目标在上海美术电影制片厂时期曾经实现过，如今的重任落在新一代中国动画人身上。对此，他颇有信心。
编辑 吴龙珍
校对 刘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