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歌》:起心动念生烦恼,嗔痴杂念是人间
《好了歌》,出现在《红楼梦》开篇第一回。甄英莲被拐走,甄士隐家业破败,夫妻二人伤心欲绝,生计无着,回到乡下又赶上水旱之年,鼠盗四起,他又不懂经营生活之道,于是变卖了田产投奔岳父。岳父卑鄙贪财,不但不帮他们,还把他仅剩的一点银子也算计去了。到底,天灾人祸,生离死别,甄士隐完全经历了,他贫病交加,完全走投无路了。某一天在街上,他看到一位破足道人吟唱此歌,讽刺世人追名逐利,爱呀恨呀全是虚无,经历世态炎凉离别苦的甄士隐,即刻觉得此歌如当头一棒,他当即就跟着道士走了,向无涯未来而去。
好了歌,蕴含生存哲学,也包含佛教思想,好便是了,了也意味着好。人生之虚无,繁华之空幻,不过好到了,了到好,福祸相依,爱恨纠缠,而已。
佛曾给“缘起”下了这样的定义:“若此有则彼有,若此生则彼生;若此无则彼无,若此灭则彼灭。”这四句就是表示同时的或者异时的互存关系,和好了之歌意思的一样的。
好了歌,其实是一个倒叙,一开篇,就给大观园的繁华锦绣唱了一首挽歌。所以好了歌,并不适合给人生唱挽歌,除非你的人生是倒着来的,生老病死之苦提前尝一遍,才会觉得一生追求并无意义。
否则多半就是,你参透了好和了,却参不透一个痴字。
盼着好,面对了,在好了之间兜兜转转,一生便倏忽过眼。烈火烹油大厦倾,轮番上演,你方唱罢我登场,只要有人,只要活着,就永远没有停歇。
甄士隐离家出走,一部分是听懂了《好了歌》,参透了人生虚无,一部分也是因为,人生走到尽头,还能怎样?
繁花锦盛的人生,是听不进《好了歌》的,所以破足道士只能是在这样的时刻出现,才能真正引渡甄士隐。
好了歌中的觉悟,说白了,也是一种虚无思想。它存在宗教中有意义,存在小说中有意义,存在人世间没有意义。
经历过人生凄苦,才会向往神仙好,经历过高官厚禄,才能体会无权无势的失落,有过钱才能看淡钱,相聚过才会为离别掉眼泪,爱过,才懂失爱之痛。
哪怕好过之后就是了,在了还没有到来的时候,不必执念解脱。
没有拿起过,又何来放下?
枯心静寂,枯心也无趣,起心动念,是烦恼的根源。但,有烦恼,有嗔痴杂念,才是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