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有没有一种感觉，近年“简单”的国产剧越来越多了。
一方面是人设的简单。
像是上周开播的《千古玦尘》，周冬雨演的是上古主神，年龄以万年记，但一出场跟一个普通少女没有两样。
另一方面是人际关系的简单。
人物之间要不然是朋友，要不然是敌人，那种很难被概括的复杂关系在剧中越来越少见。
你就感觉吧，这些剧为了让观众看剧时不用动脑子，什么都可以牺牲。只是这样的剧，看起来越轻松，过后想起来就越无聊。
但多年前的很多国产剧明明不是这样的。哪怕只是一部家庭剧，都能有非常多元又精彩的人设，人际关系也是越看越值得细品。
不信？那我们就来看看一部16年前的家庭剧《家有九凤》。
听这名字你可能就猜到了，这家里女儿多。剧的主线就是初家老太太和她9个女儿的生活，时间线从改革开放前延续到90年代。
近两年“中女时代”这个概念不是越来越被关注吗？《家有九凤》要放在现在得算是实打实的“中女戏”了，加上老太太一共10个女演员，年纪最小的是当时31岁的朱媛媛。
一个小细节，演员表里的第一个男人排在第12位。这放现在的国产剧界简直是难以想象的事情吧？
而且这帮的女演员们堪称全员戏骨。我就说几位吧，演初家老太太的是李明启老师，她还演过我们的童年阴影，《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
前面提到的朱媛媛是老七，大家可能对她最近的印象来自于《送你一朵小红花》里易烊千玺的妈妈，还有《我的姐姐》里张子枫的姑妈。
另一位比较重要的姐妹是老五，刘佳演的，她也是在《你好，李焕英》中靠不多的镜头就催动观众泪腺的老年李焕英。
神仙演员自然要配够意思的设定，初家这一大家子女人，一个个都是个性鲜明的主。
举几个例子吧，这剧一开场就是过年，除了去北大荒当知青的老七，8个姐妹都聚在了妈妈家里。其他姐妹都在忙着做饭，老三就坐在门口啃西红柿，一边啃还一边唠叨，“去年没蒸好（属相馒头），你们就赖我，今年我不看，我连看都不看”。
她既有躲活儿的精明，还牙尖嘴利，记仇得很。
整个家里老三最不喜欢的是老五。老三心思活泛，喜欢做小生意，但当时做生意还是“投机倒把”，所以常常被人保组组长老五逮住。每次家族聚餐，老三都拉着和自己关系好的老八挤兑老五。
人保组组长有点像现在的片警+街道主任的感觉吧，反正老五一开口就知道是老官腔了。她在家里不讨喜，但一出了什么事儿，她往往又是出力最多的。
老四嫁去了农村，日子过得紧巴巴，连过年的新衣服都是老三帮她准备的。她看起来唯唯诺诺的，可一旦下了决心也是个敢拿大主意的人。
老七未婚先孕了，在那个年代，这算得上是顶天的大逆不道，老太太下了最后通牒，必须打掉，但老四就是敢不声不响地带着妹妹逃跑。
老七性子倔得很，故事开头她未婚先孕从北大荒独自返乡。在当时，未婚先孕不但耽误孩子的户口，还会让她这个返城知青拿不到户口，这可是要赔上一生的事情。但她就是执意要生下这个孩子，搞到最后居然离家出走。
老太太则是这个家里的“定海神针”，小事儿上可能看起来有点糊涂了，但大事上心里跟明镜儿似的。对女儿们之间的斗争其实弄得清清楚楚，碰上什么事儿该找哪位女儿也很明白，她既了解女儿们，也很爱她们。
有一场戏让我印象特别深， 老七为了躲流产离家出走了，老太太站在家门口，说着“她这辈子不回来，也甭想回来了”之类的狠话。老太太没什么大表情，就是默默流眼泪，但那种母亲的担忧，还有老来碰上“不孝子”的凄凉感就是从她的眼睛里流出来，让人不忍心盯着看。
《家有九凤》中的女性都像是从真实生活中生长出来的一样，会让观众感觉“我在生活中见过她们”。你很难说剧里的谁是好人谁又是坏人，大家都是各有优缺点的人而已。
这一家聚集了这么多“神仙”，那日子肯定是够热闹的。
剧中的大群戏都很精彩，大伙儿凑在一起说不到几句又很容易打起来，有人拱火有人和稀泥，大家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同时谁又离不开谁，特别妙。
老七离家出走，老太太放完狠话之后又写了一大沓寻人启事，抱着一罐胶水就上街了，到处去贴这启事。
贴着贴着就发现，原来女儿们也在满街跑，之前因为支不支持老七生孩子吵得天翻地覆的姐妹们，现在都聚在一起找人呢。
类似的例子还有很多，剧中的家庭关系就是这样，说起来大家都是亲姐妹，但实际上就是有亲疏远近，谁心里都有点小九九，并不是那种和和美美的大家族。要是真出了什么大事儿，大家也能做到力往一块使。
虽然我是独生子女，可看这剧的时候居然还挺有共鸣的。
毕竟谁的人生中没有几位见不到面会想念，见到面又会吵架，当着面不好意思说“爱”，却也永远恨不起来的人呢？可能是父母，可能是亲戚，也可能是密友，但这种亲密之中有嫌隙的关系谁没有呢。
比起《都挺好》里那种极度放大原生家庭的恶，或者是盲目鼓吹一家人就只能团团圆圆，《家有九凤》里呈现的这种关系，或许才更接近很多中国人在亲密关系中的现实，也就是俗话说的“打断骨头连着筋”。
有些剧，你看完能截图发一百句金句发微博，可过段时间回想每个角色的性格和故事都会变得模糊，甚至是一下头就会发现某些角色做事情的动机都太过无聊和扁平。
但《家有九凤》恰恰相反，你可能看完26集（没错，原来的国产剧讲这么一大家子人的故事也只用26集）也不一定能记下多少金句，因为她们的台词都是互相关联的，很少有那种某一句特别跳的情况。可我保证，你一定会记得老太太和这9个姐妹。
这种你很难用一句话来形容她们，但你确信她们曾生活在这个世界某个角落的真实代入感，还有看到最后你都无法简单用喜欢或讨厌来总结的复杂性，这才是《家有九凤》最精彩的地方。
小时候看只觉得过瘾又酸涩，很难用喜剧或悲剧来总结它，长大之后才明白，这就是生活本身的味道。
（图片来自网络，《家有九凤》截图来自B站）
本文作者：海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