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读点故事app作者:阡陌末 | 禁止转载
季节看着我,满眼的波光,终于还是一把将我拽进了怀里。
那是我梦寐以求的怀抱啊,我闻着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的味道,瞬间觉得人生圆满了。
这么关键的时刻,不知谁的手机铃声忽然响起。声音由小到大,固执地撕扯着我们之前原本酝酿得刚刚好的氛围。
我皱了皱眉,趴在季节的怀里闷声提醒他:“季节,你的手机响了。”
“不是我的手机,我的铃声你还不知道。是你的吧?”季节的声音在我头顶传来,嗡嗡地听起来有点远。
我摸索着口袋找手机,口袋里没有,包里也没有。
我气急败坏地抬起了头,无意间看向了季节的脸。他笑得一脸意味深长。
“傻瓜,手机不就在你手里吗?”
我摊开手掌,果然,那台老旧的诺基亚静静地躺在我手心。
“哈哈,季节,真的啊,原来是我的手机在响。”我讪笑着,看向季节。
可季节看着我,仍然只是笑。渐渐地,他的笑容里透出了冷淡,薄凉,甚至仇恨的味道,一向清澈的眼睛慢慢充血,变得通红。
我看着他扭曲的面孔,拼命挥着双手,想要阻止他靠得越来越近的脸。
哐当一声,我忽地睁开了眼,那台老旧的诺基亚手机躺在地上还在歇斯底里地响着。
我按停了闹钟,一身冷汗。躺在床上平复了很久,叹到:“还好只是个梦。”
也许是被那恶梦给吓到了,我总觉得浑身不舒服。无精打采地洗漱完毕,我用力拍了拍脸想要打起精神,无意间瞄一眼镜子,忽然怔住了。
我的眼白出现了半个指甲大的红斑。血红血红的,映衬着青白的面色,怎么看都显得颓唐又病态。
“这可怎么办?我今天还要去见季节呢。”我紧张不已。赶紧从冰箱里拿出了冰袋敷在眼上,又从医药箱里找出了眼药水滴了几滴。
我闭上眼睛想着季节和我的这次会面,这可是我心心念念,期盼了整整一年的。
我和季节能走到今天,非常不易。我已经说不清到底花了多少心思,付出了多少努力,才终于换来了他的点头。这是我成为他女朋友的第一次约会。
过了十来分钟,我满怀期待地睁开了眼,拿着化妆镜仔细观察。可红斑没有丝毫变化,还是狰狞地趴在我漂亮的右眼上。
我气愤地扔了镜子。
可转念一想,又忽然有了主意。于是打起精神对着镜子仔细地画起了妆。
季节是市医院的急诊科医生,也是我喜欢了整整三年的人。
他今天上午值班,我们约好了等他下班,中午一起去吃饭。
我在门口等着最后一个病患离开,这才探头进了急诊室,趁他低头整理桌面,我坐在了他前面的椅子上,轻声说道:“医生,我眼睛不舒服。”
季节俊秀的眉毛微微皱起,并未抬头:“对不起,我已经下班了,麻烦你到隔壁诊疗室就诊。”
我嬉皮笑脸地摘掉了墨镜,向前凑了凑:“季节,是我,我眼睛真的不舒服,你帮我看看呗。”
季节闻声抬起了头,看到是我,宠溺地笑了笑,说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季节仔细地检查着我的眼睛,清浅的呼吸拂到我的脸上,我全身立刻起了一层密密的鸡皮疙瘩。
“没事儿,我给你开点眼药水滴几天就好了。我之前给你的眼药水用完了吗,那个就是缓解眼球充血的。”
“那不用开了,上次你给我的还剩很多呢。季节,我的眼睛为什么会红呢?”
“原因有很多啊,比如细菌感染,睡眠不足,精神压力大等。除了医学上的说法,民间也有一些说法。”
“民间的说法?比如什么?”我诧异地看着季节。
“比如看见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比如撞邪。”季节挑着眉看着我,眼睛里有一丝探究和讽刺,但转瞬又不见了。
我心里突地跳了一下,虚张声势地拍了他一巴掌:“干什么大白天的吓人。说什么撞邪,你还医生呢,我看你就是个庸医。”
季节哈哈地大笑了起来。收拾好东西,站起了身,揽了揽我的肩膀,说道:“走吧,小白,我请你去吃大餐。”
可我哪还有什么心情吃大餐。
季节点了劲辣的水煮鱼,可吃在我嘴里却是毫无滋味。季节捞起了鱼头,用筷子仔细挑出了鱼眼递到我的嘴边。柔声说道:“小白,来,吃了这个鱼眼,以形补形。”
我看到那个灰白色的鱼眼珠,明明以前也吃的,现在看到胃里却一阵翻腾。
勉强压下了心里的不适,草草结束了和季节的约会。
我飞奔着回到了家,锁上了院子的大门,坐在两层小楼的台阶上,望着院落中间的那棵槐树,心里又闷又疼。
曾经,妹妹也这样用筷子挑着鱼眼,递到我的嘴边,甜甜地笑着说:“姐姐,鱼眼给你,以形补形。”
可如今,妹妹在哪?没人知道。
只有我知道。
可我不会告诉任何人,包括我势在必得的季节。
我按照季节的嘱咐,开始按时按量地滴眼药水,甚至破天慌地开始早睡。然而,在分外寂静的夜里,入睡并没有那么容易。
院子里的那棵槐树随着夜风发出哗啦啦的声响,影影绰绰的枝叶张牙舞爪地投映在窗前。而整个院落,只有我一人。
妹妹还在时,院子还是这座院子,可又分明不是同一座院子。
其实妹妹一直都在,别人不知道,可是我知道。
我的眼疾并没有好转。我对着镜子,原本应该是清凌凌的一双眼睛,现在是一片猩红。
我开始怀疑季节的医术。
拨通季节的电话,按捺住内心的不安,我故作轻松地说道:“季大医生,你还能不能行了。我用了上次你给的眼药水,眼睛一点都没有好转,现在都变成兔子了。”
电话那头传来季节嗤嗤的笑声,还有他干净的声线:“小白,那你岂不就变成小白兔了?哈哈,这样挺好。”顿了顿,他继续说道:“小白,你在家等着啊,我下班之后去你家再帮你看看。”
可我现在这个鬼样子并不想见人,尤其是见季节。还没等我说不,电话那头就传来挂机的声音。
下午还不到六点的时候,门铃就响了,隐约夹着季节的喊声:“小白,小白。”
我绝望地看了眼镜子,也顾不上什么形象了,小跑着去给季节开门。
待季节进来,我反手关了门,也不看他,自顾自地往房间走。可才走到院子中间的那棵大槐树下,就被季节一把拉住了胳膊。“小白,让我看看你的眼睛。”
我不情愿地抬起了头,透过猩红的眼睛看到的季节,还是一如既往地既干净又清透。
“小白,你真变成兔子啦。”季节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嫌弃,甚至隐隐透着兴奋。他急切地拉着我的手臂进了客厅。
他小心地翻着我的眼皮,仔细查看我的双眼,叹道:“小白,你之前不是只有一只眼睛充血吗,现在怎么两只眼睛都红了?”
“这要问你啊,季大医生。”我气恼地挣脱了他的手。
“没事儿,小白,我给你带了新药,还有凝神的香薰。这次保证药到病除。”季节得意地扬了扬手中的袋子。
我没理他,闭着眼睛养神,由着他去折腾。
等我睁开眼,却看到所有的窗户和门都贴满了朱砂写的符,随着风飘飘荡荡,好不热闹。
“季节,你在干什么!”我大惊失色。
季节一脸无辜,“小白,你干吗这么激动。我这是双管齐下啊。你这眼疾来得突兀,为了防患于未然,特效药和驱邪符,一个也不能少。”
我被他气得直哆嗦:“季节,亏你还是堂堂市医院的医生,你医科的文凭是偷来的吗?我怎么从来不知道你竟然信这些神啊鬼啊的?”
“小白,我是不信啊。可我怕你信啊。”季节突然把脸凑近了我。
我心里没来由地又一阵乱跳,伸手把他推开,却没再管那些随风起舞的驱邪符。
季节和我一起草草地吃了一顿饭后,便开始在我的卧室燃起了他带来的香薰蜡烛。
时间不长,空气中就流淌着一种浓郁的香气,一股久违的惬意和放松开始充斥我的四肢百骸。
季节熄了灯,莹莹的烛火映衬着他的俊朗的面孔,我忽然有些情动。
“季节,今晚留下来好吗?”
季节沉默了片刻,推开了我的手:“对不起小白,我还是忘不了小玉。”顿了顿,他又说道:“小白,再给我一点时间。我明天再来看你。”说完,他便离开了房间。不多时,院子里便传来铁门关闭的声响。
我愤恨地走到院子里去锁大门。经过那棵大槐树,咒骂着:“小玉,又是小玉,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狠狠地剁了几脚,我便气冲冲地回了房间。
没错,我是小白,她是小玉。小玉便是我的妹妹。
我的名字是杜白,我妹妹的名字是杜玉。白玉,那便是我们母亲的名字。我们的父亲给我们起名字的意图那么明显,他希望我们白玉无瑕。我们也的确是,直到遇到了他。
他只爱她,即便我设计使他醉酒后和我滚过了床单,他还是只爱她。
可那又有什么关系?如今她不在了,他还不是一样像对她一样对我鞍前马后。
总有一天,他也定会像爱她一样爱我。
一定会。
季节带来的香薰很快就让我安静了下来。我爬上了床,在这甜美的味道中很快就入了睡。
“可是为什么这么吵?”我挣扎着坐起了身。院子的铁门发出砰砰砰的声响,夹杂着呼呼呵呵的男声。
我吃力地睁开了眼睛,眼睛一阵刺痛。
“咦,我为什么会睡在院子里?”我呆愣地看着堆起的土堆和槐树旁边的深坑,以及深坑下面躺着的妹妹。
门终于被撞开。一群警察错愕地看着坐在泥土中间蓬头垢面的我。
季节站在那群警察后面静静地看着我,俊朗的脸上冷淡又薄凉。
季节
我是季节。
我是小白的心理医生。可惜医者不能自医,我还是不能免俗地爱上了我的患者,而我爱上她的时候她并不是我的患者。她是我见过的女孩子中最活泼,最漂亮,最温暖的一个。
她还有一个妹妹,叫小玉。小玉也喜欢我。可我知道,我爱的自始至终只有小白一个。
小白的创伤后应激障碍,起因是她妹妹的意外身故。
小白的病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她会拉着我要谈一场风花雪月的恋爱。我尤其喜欢她古灵精怪的模样。记得几天前,她生了眼疾,然后兴冲冲地跑进我的办公室让我给她诊治。我一个精神科的医生要跨界诊治眼科的病,想来也是神奇。
可更多的时候,她会混乱,焦虑,自责,愤怒,多疑。
看得出她很爱她的妹妹。
前些天,小白的病情有明显好转,她父亲要外出不得不留她一人在家,于是托我照料。早上,我去给小白送早餐。我按了很久的门铃,拍了很久的门也没人回应。担心她出事,于是请来巡逻的几个保安一起将门撞开。
当我看到小白坐在一个土堆的旁边,指着躺在坑里的白色玩偶,喃喃地说着是她杀死了她妹妹的时候,我的心里一片悲凉。
小白,求你快点走出梦境吧,我的姑娘。
妹妹
我不是妹妹。
我是杜白和杜玉的父亲——杜海生。
小白从来没有什么妹妹,从来没有。杜玉,不,她怎么配姓杜,她不是小白的妹妹,从来都不是。她是贱人白玉和别的男人生的野种,呵呵,可笑我杜海生为别人养了二十年的野种。
说什么白玉无瑕,这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我恨那个放荡的女人,也恨那个野种。
我过去多疼爱我的妻子,多偏爱我的女儿,我现在就有多恨她们,恨得食不知味,恨不得将她们挫骨扬灰。
白玉受不了我的折磨,不知道和哪个野男人一起跑了。
我强暴那个野种的时候,被小白撞见了。
想不到那野种倒有几分血性。她纵身从二楼跳下去的时候,小白想拉她,没有拉住。野种跳下来的时候许是被什么铁丝之类的勾到,血溅了很高,染得院子中间那棵大槐树都红了半边。
自那之后小白就开始变得痴痴傻傻,整天对着大槐树发愣。
小白的病情时好时坏,可我一点也不在意。我托喜欢小白的那个精神科医生照顾她,那个傻子一口答应。我不喜欢那个医生,他口口声声说喜欢小白,却又和野种上了床。若不是后来我发现了白玉的肮脏事然后搅得家里翻天覆地,那医生一早就被我打断了腿。
可现在,又有什么所谓呢?
待我寻了白玉回来雪了耻,我们一家也就可以团聚了。
如果小白喜欢,就算是送个医生给她玩玩,那又有何难?(原题:《谁杀了我的妹妹》,作者:阡陌末。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