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猪虎大战之际,又从不远处传来了“稀奇稀奇真稀奇,丁刘两家争东西,金钱最好生前尽,妻儿骨肉两分离”的歌声,疯老汉踩着两只破鞋吧嗒吧嗒地的来了。母老虎似乎变成了一只讨人喜欢的小猫,喵声细语地说:“老爷子来得正好,老大是不是过房出去了?”猪头脸猫着腰,乜斜着笑眼说:“他爷爷,我们是过房了不假,但我们也没说不赡养你们公母俩呀。”疯老汉清醒地说:“今天日头从西边出来了,上赶着有人跟我说话啊。”猪头脸拉着老爷子的手,给他择着头上的草刺,用孝带子抽打着他身上的尘土和草沫,生气地说:“看看这两只破——鞋——趿拉,老二家你——就是——这么孝顺的呀?”母老虎被人说到痛处,越发进入角色,叉着腰,挺得胸脯上的肉乱颤,鼓着两只蛤蟆大眼说:“一边凉快去,我们家的事不用外人管。老干子你这闺女怎么当的,这小棉袄真贴心贴到破衣烂衫喽!”疯老汉胡言乱语:“儿子的江山,闺女的吃穿。”母老虎附和着说:“对对对,吃穿由闺女负责,江山由儿子继承。”吵闹间,看热闹的倒上了一瓢热油,“还江山呢,您老这皇帝当得真舒心啊,正宫娘娘怎么就不伴王驾问王安呢?”疯老汉又哼哼起了大平调:“征西凉坐够了一十八载,临回来又坐小长安……”哼哼唧唧地向山上走去。
丁大牙原打算发丧老太太,他总是固执地认为我爸的媳妇就是我妈,哪怕跟我爸一天呢,虽然不怎么赡养。但自从见了刘家人的闹剧,内心却不平衡起来:凭什么你们的亲妈,让外人来发丧;亲儿不上前,我凭啥要抢孝帽子。再加上听媳妇说老太太有传家宝,而自己居然没份,真欺负人,便越发坚定了不出钱的主意。丁二憨虽说是双重身份,丈母娘给自己养了媳妇,理应出钱出力,谁叫女婿半个儿呢,但一想到她为老不尊,摊上她给自己掉价,要不邻里都瞧不起我,茬都在这。再说没有抚养自己,何苦当土鳖,挨吃又挨骂呢。
老干子虽不理解母亲的作为,只是毕竟生他养他于心不忍,于理不通。怎奈丈夫不理解,反而与自己作对。对于父亲现今的遭遇,她很同情却也爱莫能助。自打记事起,懒惰多疑的父亲除了冬日爱笼火和干活拖拉外,自己几乎找不到关于他的记忆。因为多疑,母亲几乎不与男人私下说话,好事者时不时挑拨离间,欺骗父亲说你媳妇又跟某某好上了,父亲回家往往暴跳如雷,拿母亲撒气,而母亲竟然无一句辩白,愈发加重他的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