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是个长情的人,这样的人我敬重。——千堆雪的红娘子
《玉楼春》中,玉楼对少春的痴情,不知感动了多少人;孙世杰的浪子回头,也不知有多少人唏嘘。可二爷一出场,那爱而不能的深情,让深宅大院的儿女私情,瞬间失了颜色。
先说二奶奶。
韶华易老,女人最金贵的不过就这几年,我日日独守空房,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日子,我不知道要熬到什么时候。——苏映雪
苏映雪嫁入孙家的第二天,二爷便带兵出征了,往后的日子里音信全无,寂寞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渐渐吞噬了她的心。
可自恃才华的她,有着对爱情的向往,又不愿沾染烟火气的琐碎。她没有大奶奶对婚姻的豁达,没有三奶奶对钱财的贪婪,没有四奶奶对人生的智慧,换言之,除了婚姻,她的人生找不到寄托和渴望,也无法开解自己。
《牡丹亭》有言: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然而,人生总要在爱情之外,找到其他出口,比如爱好,比如事业,比如亲情,比如坚守,这样即便情路坎坷,人生依然会有生机和活力。
缘来缘去,正如花开花落,终非人力所能左右。只可惜,古往今来有多少闺阁情深,多少求而不得,多少韶华娇艳,都化作高墙上空一声声沉重的叹息。
同样,身陷内宅大院的安逸,消磨着苏映雪对生活的热情,日子,陷入了波澜不惊的境地。他人成双入对的恩爱,他人嬉笑怒骂的热闹,他人纷纷扰扰的争斗,都与她无关。正应了朱自清那句:“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所以,贾逢源的出现,无论是倾心爱慕,还是另有所图,苏映雪早已顾不上:她透露奏折的内容,险些让孙府陷于危难;她拿到孙逊的手抄经书,险些让其为之丧命。身为一个知书达理的大家闺秀,她连最起码明辨是非的能力,也丢掉了。
事情往往,会朝着不可预知的方向发展。尤其是她身孕已显,更加无路可退,唯有走上“假死”一途,躲开这纷纷扰扰,保全两个家族的颜面,也使得她换一种身份,继续追寻她所谓的幸福。
只不过,从得知她怀孕的消息后,贾逢源的反应来看,这个心机深沉的男人,终非良配。就连她的丫头也忍不住说:“我瞧那贾大人真不是个爷们,出了事把头一缩,生死有您,这样的人怎么能托付终身?”
或许她是可怜的,然而,寂寞永远都不是理由,而是借口。因为相较于她的生活无虞,每天在刀口上舔血的二爷,做法却令人肃然起敬。
再说二爷。
大部分驻在边陲的人都是寂寞的。我若贪图安逸,那寂寞的人就更多了。——孙俊豪
一场大战,除了二爷,无一生还。可是,身上的伤口愈合了,心中的创伤却难以愈合,他整日沉默寡言,九死一生的惨烈,成了他心中无法磨灭的痛。
当初,是灵儿把他从战场上救回来的,也是灵儿一直陪伴在身旁,期望助他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在灵儿的温柔呵护和乐观情绪的感染下,这个铮铮铁骨,也化成了绕指柔。
若不出意外,自此在暮城,便多了一对济世救人的恩爱伴侣,少了一个征战杀伐的将军。可正如诗中所言:“世间好物不坚牢,彩云易散琉璃脆”,不安稳的边陲之地,哪有盛世天平?
灵儿之死,点燃了他心底的热血,他发誓,要守护灵儿热爱的故土。只是,若要带兵驻守暮城,那么,迎娶苏映雪,就是父亲同意他前往的条件。
于他而言,这是一个艰难的决定。一来,他心中所爱另有其人,即便伊人不在,可重新燃起他生命之光的情义,岂是能轻易放下的;二来,他常年驻扎在边陲,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日日独守空房,毕竟于心不忍。
无奈,身为偌大家族掌舵者的父亲,自有一番计较:同意他带兵驻守,是为了巩固权力;让他娶苏家之女,也是亦然。在家族利益面前,他必须让步。
为了不耽误苏映雪,在新婚之夜,二爷拿出一封休书,给了她选择回归自由之身的权力。可苏映雪当即烧毁了休书,一心要守候这份姻缘,只是那份初心,在时间的冲刷下,终究经不起风雨,却以一种让人不齿的难堪,随风飘零。
但即便只有一面之缘,在他眼中,对苏映雪也是有愧的。得知苏映雪香消玉殒的消息之后,二爷为其守灵七日,并将未来所有的俸禄全部转交苏家,以代亡妻尽孝。
这般重情重义,不知“向死而生”的苏映雪,作何感想?待她看清贾逢源的真面目后,不知会可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只是无论如何,她再无回头的余地,这样的伟男子,终究是她错过了。正应了那句:耐得住寂寞,才享得了长远。
耐得住寂寞的姚滴珠。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分离。——姚滴珠
姚滴珠,翰林学士之女,眼高于顶,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将就。也正是这样的奇女子,才配得上二爷这样的伟男子:
第一, 抗拒盲婚哑嫁,敢于主动出击。参加选秀之日,故意穿了贵妃厌恶的华服,只因不愿意成为三千佳丽之一,威愿寻得一心人;为了掌握婚嫁之事的主动权,对京城上下每一位富家公子的为人和品行,都一清二楚。
古代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多是盲婚哑嫁,引发了不少婚姻悲剧,但身为闺阁小姐,既不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便托江湖之人为她探听消息。
单凭这点,姚滴珠就胜过当下的许多女子。在消息流通不畅的古代,姚滴珠尚能想尽办法探得他人的个人信息,为觅得良人提供甄别依据。而在信息发达的当下,那些本可以避免的情伤,多因事前了解不够,太过匆忙所致。
第二,出身娇贵不娇气,有胆有识守真情。被二爷退婚后,她一路追往暮城,期间遇见盗贼、野狼,但数次危机均被二爷相救,爱慕之情油然而生,明知前路艰险坎坷,仍执意相随。
不知艰险之际,一心前往,或可称之为任性;但明知危难,却倾心相随,只能称之为真爱了。摆在她眼前的有两条路:一是回京城,安安稳稳地做回大小姐;二是留在暮城,直面战场的血腥,作为一名医者。
姚滴珠,选择了后者。她不怕脏不怕累,也不惧血污,跟随着百草先生救治伤患。可同富贵,也可共患难,当真,只有这种有胆识的女子,而非躲在闺阁之中的弱女子,才配得上二爷这样的伟男子。
第三,清楚自己内心,愿意为之守候。二爷早已在不知不觉中,爱上了姚滴珠,但野狼未除,城邦不宁,前有灵儿的前车之鉴,二爷岂敢轻易言爱。
为了让她知难而退,二爷便故作风流,到千堆雪寻找红娘子,却被她一眼看穿:“二爷看那红娘子的眼神,就像在看他娘似的,他竟以为我瞧不出来?”
都说:相爱容易,相守难。有多少深情,扛过了世俗的考验,却抵不住信任的磨砺。眼见不一定为实,伴侣之间的信任和陪伴,才是扛得住时间涤荡的磐石。
爱情本无高下,爱人却有优劣。
苏映雪背弃了二爷,选择了心机深沉的贾逢源,当下,或许她得了日日陪伴的欢乐,只是,在直面人生选择时,她就是那个被弃掉的棋子。
而姚滴珠,选择了有担当的二爷,当下,或许她只有奔波劳碌的苦中作乐,未来,在守得云开见月明时,她就是那个世上被专宠的幸福女人。
说到底,唯有耐得住寂寞,才享得了长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