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麻雀》的编剧海飞不这么想,他特意塑造了这么一位不合格的“菜鸟”特工,来还原血腥谍战中的基础人性。
陈深(李易峰饰演)
徐碧城(周冬雨饰演)
沈秋霞(李小冉饰演)
陈深(李易峰饰演)、徐碧城(周冬雨饰演)
陈深(李易峰饰演)、沈秋霞(李小冉饰演)
徐碧城(周冬雨饰演)、唐山海(张若昀饰演)
《麻雀》14集里,周冬雨[微博]饰演的徐碧城想救昔日关系亲密的老同学,在被唐山海拒绝后说了这么一句话:情报工作就是钓鱼,但钓鱼的过程中看到小孩掉水里也不救吗?当她发现私自行动不仅威胁到陈深性命,还会暴露彼此时,又嘟噜着嘴求助唐山海:“我好像犯了一个错误。”按照传统谍战剧或抗战剧传统,徐碧城这种角色无疑是个人感情用事且危害组织的祸根,活不了几集就会被除掉。但《麻雀》的编剧海飞不这么想,他特意塑造了这么一位不合格的“菜鸟”特工,来还原血腥谍战中的基础人性。
其实这个调性在第一集就定了。《麻雀》开篇是“宰相”和陈深接头,陈深上来不是被唤醒的喜悦,而是向上级“宰相”倾诉自己这些年忍受的痛苦,因为“宰相”也是他的嫂子,亲人可诉衷肠,亦可满腹牢骚。可没等叔嫂叙够,嫂子就沦为毕忠良的阶下囚,“宰相”明令禁止解救,甚至一再提醒陈深的使命要紧,陈深哪里肯听,硬是顶着被毕忠良的疑心涉险,直到解救失败,他伤痛欲绝,昏厥倒地。心疼陈深的观众估计恨不得陈深不要去救“宰相”,但那显然不是编剧海飞所要的,在他的世界观中,人性的本能不仅驱使陈深不弃至亲,且还会令“宰相”不得轻生。
表面上看,徐碧城稚嫩,缺乏斗争经验,甚至是个惹事精;而陈深城府甚深,是个刀锋舔血的老江湖,其实他们都是一路人,而且都是人性不泯的那路。按道理说,做情报工作一要理性,二要冷血,但人性拒绝冷血,人性充斥着感情,感情又驱动着感性,感性使人非理智,于是,非理智的徐碧城越过搭档唐山海,违规下达了解救已沦为死囚的挚友周丽的指令。对于徐碧城的愚笨,编剧早已给她编好借口,说她在黄埔时成绩就不好,早已被老师判定不适合做情报工作的学员。然而,按照情报工作的要求,她昔日黄埔老师陈深也好不到哪去,他不够果敢,不够大义灭亲,有太多舍不得和放不下的情愫,包括亲情、爱情甚至是恻隐之心。但这就是编剧要的陈深和徐碧城,有血有肉,符合人性的真实,这也是《麻雀》区别于其他传统谍战剧的温情所在。
类似的理念在《麻雀》的谍战前辈《黎明之前》也已隐隐的有所表现。《黎明之前》里除了谭忠恕和刘新杰这对过命兄弟,还有齐佩林和孙大浦这两位办公室兄弟,关键时刻要不是兄弟们仗义,刘新杰难以逆转并嫁祸李伯涵,其实到了最后,几位兄弟对刘新杰的身份心照不宣,片末在“水手”坟前,刘新杰含蓄地暴露了自己,但对大势已去且有参悟的谭忠恕来说已无关紧要了,只是信仰不同,兄弟终要分道扬镳。
同样都是战场上的过命兄弟关系,同样是与大哥兼长官的办公室政治博弈,但从已播出的情节来看,《麻雀》里的毕忠良对陈深的兄弟情多有伪善之嫌,他怀疑兄弟的时候远比称兄道弟时多,每次放下疑点表露出的也多为阴狠的失望。《黎明之前》中的谭忠恕对刘新杰也是怀疑不断,但他对刘新杰的兄弟情是真实的,所以每次否定都如释重负,要家宴谢罪。相比毕忠良与陈深的貌合神离,《麻雀》中的军统卧底唐山海与陈深可谓亦敌亦友,虽信仰有别,还是情敌,却共担着驱除鞑虏的重任,故不乏默契合作的手笔。
曾几何时,我们的革命题材清一色的二元对立,非白即黑,非友即敌,国军阵营那是板上钉钉的敌营,尤其在样板戏的年代,是不可能有《黎明之前》和《麻雀》中这种暧昧情愫的。我的理解这既是社会的进步,政治的自信,也是文艺作品与时俱进的表现,当下的文艺作品除了对历史的温故和知新,还承担着大众娱乐和幸福指数的使命,苦大仇深的煽动已不再是宣导诉求。包括去年风行一时的《伪装者》,除了姐弟三人一开始的各为其主到最后的统一战线,此间一度也有军统明台与我党程锦云的璧合行动,这点也与《麻雀》多有呼应之处。毕竟兄弟之争与国仇家恨不同,国仇家恨要警钟长鸣,而兄弟之争不论如何,最后还是要和谐一气。
兄弟和谐的大趋,加上编剧海飞的人性还原,使得《麻雀》一改革命题材二元对立和超人化的设置,因此《麻雀》里没有脸谱化的超能英雄,他们都是你我般真实的个体存在,都是血肉之躯,都会害怕,都会恋生,都有难以割舍的七情与六欲。正如陈深在剧中所说:“希望,有一天我们都能成为普通人。”
《麻雀》的热播,或许正是这种“有血有肉、有温度”所还原的人性真实感,尤其打动了那些还没有高能,对于“高大全”的脸谱有着天然抵触的年轻观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