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奉何进征召率军赶至洛阳,此番前来本想着见机而作的。但当他有意用言语冒犯天子时候,刘辩的慌乱与无助,群臣的沉默让他心念电转。就在那一刻,他决定留下来大显身手。
袁绍虽然做了缩头乌龟,但心底是心潮澎湃:杀那些没卵子太监时,他表现的比谁都要勇敢,但当面对全副武装的西凉劲旅时他的色厉内荏的本来面目暴露无遗。但心中隐隐感觉不安,洛阳城中虽然暂时恢复了往日的安宁,但事情似乎还没有彻底结束。少年天子虽然懦弱,但是否会对他们兄弟二人放火烧宫之事秋后算账?如果追究责任,又该如何对付?他甚至希望董卓这个恶煞,可以帮他渡过眼前这个难关。
到了洛阳董卓才发现,事情远没有他想象中的简单:西园军、原属何进兄弟的部曲、执金吾丁原所率并州军、袁绍的私人武装,募兵之后赶回京师复命的鲍信、张辽,这些军马的总和是凉州军的数倍。凉州军作战力虽然强,但仅凭三千人马就想完全控制朝政,无异于天方夜谭。
然而,董卓骨子里有着与生俱来的冒险精神,越是有挑战性的事情,做起来才会让他兴奋莫名。朝堂之上万马齐喑,令他大展宏图的信心倍增。现在城中一片混乱,正方便他浑水摸鱼,上下其手。董卓身周也不乏高人,很快“大变活人”的戏法在所有人的眼皮下上演。
史料记载,董卓刚到洛阳时,听命于他的武装力量也无非是仅有的三千步骑。董卓担心不能服众,于是晚上化整为零潜出洛阳,等到天明时分大张旗鼓的开回城中。每隔几天,董卓就上演这么一出好戏。许多吃瓜群众不明真相,误以为董卓手下的兵马不计其数(卓初入洛阳,步骑不过三千。自嫌兵少,不为远近所服。率四五日辄夜遣兵出四城门,明日陈旌鼓而入,宣云西兵复入至洛中。人不觉,谓卓兵不可胜数)。
董卓“瞒天过海”之计瞒得过袁绍,却被骑都尉泰山鲍信识破了。火眼金睛的他看穿了董卓的小伎俩,主动向袁绍建议:“董卓拥强兵至洛,异志已萌。计之上者,应该趁他新至立足未稳时候,率军偷袭。定可一战而擒。”
羊质虎皮的袁绍,早已经被董卓表面的强大所蒙蔽,根本不敢有所动作。史载,“绍畏卓、不敢发”。鲍信提议不被采纳大失所望,解甲归田避祸去了;从前何进兄弟部曲群龙无首,干脆投入了董卓的队伍。
董卓实力大增,见袁绍并无异动,悬起的心慢慢恢复了平静,转而将目光聚焦在了惟一有实力和自己一较高下的并州丁原身上。
丁原弓马娴熟善骑射,但为人粗略,心思不够缜密。并州因地接北疆,并州兵也是汉末最具作战力的一支武装力量。如果将并州军悉数收入囊中,董卓从此就会高枕无忧。
但丁原任执金吾之职负责京师卫戍,不会像何进兄弟家兵部曲一样主动卖身投靠的。他部下多是些武勇之人,董卓想要“并其兵众”只有智取,不能硬攻。杀敌三千、自损八百,凉州军稍有闪失,就有可能前功尽弃,董卓也会死的非常难看。他必须寻找安全系数最高的办法,多年征战杀伐的经验告诉他:最坚固的堡垒都是从内部攻破的,他决定从策反丁原部下入手。
很快,丁原手下吕布成了董卓策反的对象。吕布本来是以弓马娴熟骁勇善斗知名的,在丁原手下做的却是文职工作(“以布为主簿”)。主簿一职,是掌管军中钱粮政务、书信往来等杂事的官吏。让一个功夫盖世天下知名的男儿,去从事抄抄写写的文案工作,吕布心底的郁闷可想而知。
史料记载的丁原被杀,远不及演义之精彩,只是“会进败,董卓诱布杀原而并其兵”,寥寥数语而已。说丁原是吕布义父,完全是出自罗贯中的杜撰,为了名马财帛之物,就可以痛下杀手,只是为了突出吕布“三姓家奴”的卑劣与无耻,小说家言而已。历史上,这种“被无耻”的事情数不胜数,似乎东汉末年发生的特别多些。其实,吕布杀丁原的真正诱因是“卓以布为骑都尉,誓为父子”。
从一介属吏,一跃而成为秩比二千石的武职,董卓开出的价码不可谓不高。董卓“诱布令杀原”,吕布不但有机会摆脱枯燥的文案工作,而且从此会平步青云。一个“令”字很能说明问题,作为大汉官吏,服从上级命令并没有错。入京之后,刘辩拜董卓为“司徒,假节钺”,“假节钺”的董卓有专征伐、斩杀大臣的特权。董卓“令”吕布杀丁原名正言顺,最多是有越级指挥之嫌。而且董卓在入京之初,完全是一副公忠体国的样子,他的命令完全可以视为统治者的意志。
吕布杀丁原并非助纣为虐,至少,事情发生时不是。
参考书目:《三国志》《三国演义》《后汉书》